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闪亮,而是近乎于有些迷恋了。
    镇定自若而又心细如发、心机深沉却又能藏拙至此;胸怀远大却又有着最清醒不过的自我认知面对权利的诱惑,有野心,会心动,但更有审时度势的冷静客观。
    能屈能伸,合则坦然坐下抛却以往嫌隙,不合则当机立断斩草除根,既念旧又无情,既有善又狠辣左思源在这位年纪轻轻的五殿下身上,看到了二十年前真宗皇帝的影子。
    这如何不让左思源心潮澎湃、血热难忍。
    “微臣还有一计,”事到如今,左思源也不打算再继续藏着掖着了,迎着那将将要劈到脑门的闪闪寒光,粗粗地喘了一口气,紧紧盯着裴无洙的双眼,还又放慢了语速缓缓重复了一遍,“如果殿下觉得先前的计划太冒险的话微臣这里还另有一计。”
    果然如此,就知道你这老东西刚才没有完全说实话。
    裴无洙木着张脸放下青崖剑重新落座,对这个充满了套路的世界只觉无话可说。
    不过想想也是,原作里都知道找大和尚和用那个什么破牢子白玉碗去验证血脉亲缘的人,这回就算暂时还没一定找到了和尚和碗,但至少不会这么莽失莽撞吧
    果然自己从前在外人眼里“冲动无脑”的人设立得太过扎实了么现在来个想投靠过来求从龙保驾之功的投机之臣,都还打着先利用自己和长乐宫再莽一下再冲的心裴无洙汗颜又无语地想着。
    “殿下可曾听闻过,”左思源整理了一番思绪,打好腹稿斟酌着道,“先前郑国公府闹出的真假千金疑案”
    “疑案”裴无洙听了有些纳闷,“那难道不是已经有了定论的么”
    受当年看过的原书影响,裴无洙在脑海里对那两位都是直接真千金、假千金称呼着到头来这怎么还是个疑案啊
    “既如此,”左思源愣了愣,顿时也不明白了,“殿下您是在心里已经信了国师所言么”
    “等等,”裴无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从头开始梳理起,“这事儿本王其实不太清楚,只是听三皇兄偶尔提过一句,说是郑国公府三房行事实在令人无言,竟然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别人搞混了你方才所说的疑案、国师,又是为何”
    “原来如此,”左思源一听就明白自己方才是误会了,松了口气,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微臣听闻,按时间算,大半年前吧,应该是去岁十一、二月的时候,国师大人突然出现在郑国公府,与郑国公起了一卦,说他们家有一个嫡系血脉流落在外,说完人就消失了。”
    “之前从何处来、之后到何处去,前后踪迹都毫无可寻之处只留给了郑国公一张纸条,上面把那位所谓血亲的所处位置、闺名身份、家中几人都写的清清楚楚,郑国公不敢怠慢,也不敢多声张,慌忙派人秘密过去一趟,先将人接到了府中,”左思源中途喝了口茶,然后续道,“之后的事情,就是殿下您听三皇子说的那些了。”
    “郑国公既将人带了回来,自然也是得要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的,堂堂一座国公府,怎么会小姐千金流落在外郑国公查来查去,一直查到了三房头上,只有三房的四姑娘,当然,如今得是该叫表姑娘的了,与那位流落在外的千金年岁最是一致。”
    “而这不查不要紧,一路查下去,最后还果真发现,三房夫人当年因为在怀孕时期回乡祭祖,长途奔波劳累,中途受了雷雨天的惊,提前发动,伤了身子不说,还是与一户农妇挤在半山腰的同一间破庙里生的女。”
    “据郑国公后来严刑审出来的那些旧人回忆,当年因为天气恶劣、气候阴冷,又是停在半山腰上,样样都缺,热水最缺两个女孩儿生下来后是挤在一张盆、一份热水里洗的澡,谁知道当时那两个稳婆怎么一个心慌眼急、手忙脚乱,抱出来时就有些分不太清了。”
    “这也太”裴无洙听到这种事,简直糟心得牙疼,“本王没记错的话,郑三夫人娘家好像也不是什么破败门户吧她生产这种场合,难道身边还会缺丫鬟仆妇么当时那么多的下人,就没有一个为此质疑的么”
    “这谁又能说的准呢”左思源笑了笑,又隐秘地对裴无洙低声道,“不过,微臣倒是听说过一桩内情,或许真,或许不真,殿下听听就罢了。”
    “郑国公府好像有个仆妇最后被打死前喊过,说当时这事她们是禀告过三夫人的,只是三夫人产后本就疲乏心累,还失了不少血,闻言只是问过两个孩子情况,知道都是女孩儿后,就无所谓再追究太多了只一心想着赶紧下山寻得更好的大夫来调理身体。”
    裴无洙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何必呢想想原作里两辈子都怎么也要和假千金过不去的女主郑惜,一时都不知道该怜悯还是同情了。
    “所以说,事到如今,”裴无洙若有所思道,“其实也没有人能说得准,到底两个里哪一个才是郑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么”
    裴无洙记忆里的原作可不是这样的,原作女主虽然重生后是直接回到了刚刚认祖归宗那时,不过无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郑国公府对于她的到来都是一副“千金归来”的郑重态度,实在不像是曾在她和女配假千金中间纠结过哪个真、哪个假的样子
    “如果您像郑国公一样信了国师的卦的话,那这就是寻回了流落在外的血脉至亲,”左思源意味深长道,“如果您不信的话,那这就还真是一桩悬而未决、以后也不可能决得了的真假疑案了。”
    “左大人的意思是,”裴无洙眉心微微蹙起,缓缓道,“找一个如国师一般的和尚道士之流,先向父皇点出东宫太子并非皇室血脉然后再佐以你在淳化公夫人陪嫁中发现的那些或许有、或许没有的莫须有证据,以此来攻讦东宫的不实、皇后的不贞”
    不期然的,裴无洙想起了原作中女主郑惜重生后回顾自己前世的一生,她以为自己深为郑三夫人所不喜,是因为在她认祖归宗的一年多前,有个秃驴大和尚偶遇了郑国公府去上香的女眷,指出了假千金并非郑氏血脉。
    由此惹得知情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来看待郑三夫人,中间拉扯半年有余都没有把事情掰扯清楚,最后使得郑三老爷因此冷落三夫人,三夫人独守空房难以释怀,长久地郁郁寡欢着,故而才迁怒到她身上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也不好说那些多嘴的和尚们做得不对,但裴无洙总觉得那些“不打诳语”的出家人,有时候做的事吧,还真是挺缺德的。
    左思源点了点头,诚挚道“这是微臣目前能想象到最完满的计划了,当然,有了殿下的加入,自然能裨补缺漏,使之尽善尽美。”
    “国师可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裴无洙谨慎道,“到时候两方吵起来了可怎么算”
    “国师”左思源倒是没想到裴无洙会纠结这个,下意识道,“可国师已经闭关好多年了之前在郑国公府出现后立马就又没了踪迹。”
    “他们牵星楼一脉,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颇有些玄异,万不可轻易得罪,恐怕也并非权势财帛能轻易动摇得了,”左思源也异常坦然道,“不过我们本也不需要拿这等小事过去劳烦国师吧”
    “吵起来也无妨,以陛下的多疑,”左思源微微笑道,“闹到有真假疑云的地步,我们就已经赢了一大半,不是么”
    “但事情只要做过就有痕迹,”裴无洙摇了摇头,尤且还不满意道,“本王就算在背后再怎么隐藏,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一旦东宫太子查到了本王头上那本王岂不就太被动了。”
    “本王藏拙十五年,一朝为了这种事与他翻脸如果不能打蛇七寸地一击毙命,本王宁愿选择暂不出手、静待时机。”
    见左思源静默无语,裴无洙犹豫了一下,主动提点他道“就没有什么东西或法子可以直接拿来验证东宫太子是不是皇室血脉的么”
    “微臣活到这个岁数,”左思源摇了摇头,眉心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些微的茫然迷惑道,“还从未听过有什么东西或法子可以直接验证这个的民间流传的所谓滴血认亲,早已被验证不实,仰仗不得。”
    “不过殿下,我们本也不需要那东西不是么”左思源觉得裴无洙的思路很奇怪,“万一验过之后反而证明东宫里的太子还真是陛下的血脉呢那岂不是反而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让我们白忙活了一场么”
    “我们本来的意图,不就是制造出个真假疑云来么”左思源不能理解道,“一旦陛下心中有了疑窦,那之后的事,能容我们操纵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届时东宫太子必然忙于自证清白,总不至于还跟个疯狗一样紧咬着自己江南府的那点破事不放了吧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左思源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陛下春秋鼎盛,”左思源含蓄地望着裴无洙笑道,“贵妃娘娘盛宠加身,而中宫那位皇后,可好多年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殿下您还怕自己熬不起那边么”
    这话说的,裴无洙在心里默默冷笑,就好像那对渣渣帝后彼此两不相见,是渣皇帝不想见皇后一般信不信在知道她哥的身世有问题前,郑皇后只要一出来,她那皇帝渣爹一定跟个舔狗一样立马重新扑上去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左思源这话也就是个毫无意义的安抚,也就是他怕裴无洙再变一回卦才不得已而为之了。
    不过把话探到这里,裴无洙也已经大致清楚左思源手里的底牌了,她无意再多作纠缠,只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来,眉心紧蹙道“那好吧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那和尚道士之流”
    “殿下放心,”左思源当即很上道地表示,“这些东西都不用殿下插手,微臣一定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绝对不至于由此让您在东宫太子那里暴露什么的”
    “左大人,”裴无洙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摔在案几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神极淡地望着左思源道,“本王在你看来很像个喜欢替人顶锅的冤大头么”
    左思源不意话到如今,裴无洙还会突然翻脸,一时微微愣住。
    “把你手里的和尚道士通通拿出来,”裴无洙站起身来,倾身朝着左思源的方向压迫过去,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眼道,“全都交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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