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横肉狰狞,将他高举又凌空抛下,宛如只是在砸坏一个皮球。
    景辛视线穿透泪光与尘埃,嘶哑呜咽着喊“不要”。
    陆扶疾弯腰凝视她笑“看看你的天,坍塌如一捧黄沙,再摔几下就散了呢。”
    他转过身,却忽地眯起眸子。此刻戚慎已经挥剑砍断了长鞭,锋利尖刃直刺武士胸膛。原来他刚才的羸弱不敌都只是权宜之计,终于寻到绝杀的机会。
    戚慎撑着剑站起身,鲜血自长剑滴落在地面上,他墨发都是灰尘,眉峰也染上黄尘,却依旧一身桀骜,淡声道“你的武士自负有余,谨慎不足,该是同他主子一样,差得远了。 ”
    景辛眼泪汹涌,他已经浑身是伤了,怎么还这么傲娇呢
    陆扶疾对这个结果是出乎意料,他不怒反笑,回头捏紧景辛下颔,俯首睨着楼下的戚慎。
    “你的妃子该是有遗言要对你讲,孤也听听。”
    他取下了景辛口中的棉布。
    景辛大口呼吸,扬声喊“戚慎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会料到她是说这句话。
    戚慎一怔,不顾浑身的伤疾步回头抢过士兵的,眯起眸子瞄准了陆扶疾。
    陆扶疾因为景辛的话恼羞成怒,可毫不惧怕戚慎。已有士兵将剑靠在景辛脖子上,重新堵住了她的嘴。
    “天子若不要这绝世美人,大可朝孤放箭。但孤想,天子该是舍不得的。”
    景辛就是陆扶疾最有利的武器。
    戚慎没有再动,他唯一的软肋在敌人手里,哪怕敌人生死就在弹指间,他也无法不顾景辛的命。
    被他扔到了地上。
    陆扶疾甚是满意,挥手让士兵将景辛押下去。
    “听说天子承诺要迎娶景妃为王后,孤怕天子你实现不了这个心愿,今日成全你吧。”
    不一会儿,景辛已经覆上了大红盖头,重新被捆绑在石柱上。
    陆扶疾很满意戚慎紧张的表情“新娘在此,天子若敢舍命抢走,孤便让你带走此人。”他噙笑退到了殿中。
    四面瞬间涌入无数陆军,梁军皆受过严密训练,有序不乱极快地将戚慎护在中央。
    现场兵戈四起,鲜血喷洒了一地。
    戚慎紧望着楼上被捆绑的女子,目光猩红杀出士兵的保护。
    他已经不要命了,不顾刀光剑影,一步杀一人,任敌军的血染红他盔甲。
    四周陆军越来越多,埋伏在南桥的精兵也冲破围堵加入这场厮杀中。
    戚慎穿透血光望着楼上那个纤弱的身影,她拼命在挣扎,红盖头遮住了方才那张含泪的脸,发梢仍湿润着,一身湿衣包裹着她的柔弱。
    他忽然眯起眸子,紧望这道纤弱的身影许久,抢过士兵的对准红盖头,箭直中女子眉心。
    项焉震惊“王上”
    季殷也迅速握住戚慎手臂,抢过那。
    “王上”
    他们以为戚慎已经走火入魔。
    “陆扶疾已撤,找出口,勿要纠缠于此”戚慎沉喝,目光搜寻到宫殿的偏门,下令“走宫殿后门”
    楼上的人不是景辛。
    身段衣物与头发都一模一样,可湿润的发梢却没有泛白的盐砂。
    他对她的观察细致入微,不会忽略她的每一个小细节,第一眼见到她一身湿透,他便能想象到她也许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跳海逃跑。
    马车自这座小小的行宫疾驰远去。
    景辛被颠簸得恶心想吐,口中的棉布已被取下,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不曾解开。
    陆扶疾坐在她对面,正要开口时听到侍卫的禀报。
    “君上,他们追来了”
    他并不担心,神色怡然看向景辛“那的确是戚慎,不曾被孤的障眼法蒙蔽,还这么快地追上来了。”
    景辛眸中皆是厌恶。
    “不过没关系,孤从行宫里发出了六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你猜戚慎会亲自追上哪一辆”
    景辛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么怕戚慎呀,还准备了六辆马车。”
    陆扶疾暗恼“说谁万岁,嗯”他倾身逼近她,记恼着方才她的话。
    景辛被束缚住,退无可退,在他靠近时额头狠狠撞在他下颔。
    她额头磕得不轻,也能感觉到陆扶疾被撞得不轻。
    陆扶疾指腹摸着唇角被撞破而流的鲜血,勾起唇“孤没有征服过如烈马一样的美人,放心,孤称万岁那日,定要你在龙床上哭着求饶。”
    “你让我恶心多看你一眼都嫌脏。”
    陆扶疾没有与她争执,凝神沉思起来。
    景辛宁愿他能被自己激怒咆哮,而不是这样静坐沉思,他在复盘今日小试牛刀的失策之处,而越是这样沉稳,景辛越觉得对手的可怕。
    马车足足行驶到深夜。
    他们停在一间府邸休憩。
    景辛身边只有挽绿一个宫女,陆扶疾带的人也很少,只有几个精良的护卫。
    景辛不知道是去哪,为什么他没有大肆带兵。
    终于能洗去一身海盐,景辛厌恶挽绿的服侍,自己擦干头发穿衣,走到房中时撞见了陆扶疾。
    他已卸去发冠,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心计,他此刻灯下温润的模样会像个谦谦君子。
    景辛眼皮直跳,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冷呵一声“等不及了”
    “你的确比不上周公,周普待我温柔照顾,总愿听我之言。他虽如莽夫,待我却细腻有加。他喜欢熏水沉香,那是极柔的香,他身上的香气如水温柔,又似骄阳热烈”
    “够了”
    她擦着湿发,冷笑“我原以为你说的给我尊重是要等战争结束,正大光明给我身份,原来还是来勉强我”
    “孤何曾做过勉强你之事”陆扶疾深深打量她一身素色,甩袖走向门口,“孤要你记好,孤与戚慎周普都不一样,孤是君子”
    挽绿候在门口,直到陆扶疾真的已经离去,她才关上门。
    两扇门缓缓阖上,挽绿在门后冷笑了声“景妃娘娘果真好手段。”
    景辛懒得睬她,从未再给过好脸色。
    这一夜她全在失眠中度过,她见到戚慎在与武士打斗中流血了,她想回到他身边去,发疯地想。
    马车在第二日重新启程,路上依旧只有他们七八个人,而车也是一辆十分不起眼的车。
    景辛揣摩不透陆扶疾这是要去哪,一路上她没有再被绳索束缚。窗外是陌生的景致,树林倒退,小镇宁静,不曾受到战争波及。
    她问这是哪,陆扶疾一直不曾回答她。
    直到两日后终于抵达了地方,陆扶疾走入一间大宅府邸,才傲然与她说起这是熔岭。
    景辛觉得耳熟。
    “知道熔岭么,大梁的铁器与铜皆生产于此,这座铜铁之城僻壤落后,却是一切兵器之源。”
    景辛脸色越来越紧张,已经明白陆扶疾要做什么。
    陆扶疾笑道“戚慎把所有兵力都放在保卫王都,抵御我军与身毒人上。熔岭驻军不过两万,你猜孤是明日将这里收入囊下,还是后日”
    她的桃花眼里涌起无尽恐惧,如果熔岭被占,那么所有兵器将被陆扶疾占为己有。
    陆扶疾乐于见她这副恐慌的模样,笑着离开房间去与将士议政。
    景辛在屋中坐立不安,她必须要阻止这个恐怖的计划。
    可她被困屋中,如何逃身
    她一直觉得熔岭熟悉,不是因为这里是兵器发源地,而是因为她熟悉的人。
    景辛终于想到,是沈清月与秦无恒
    他们被戚慎下令发配到熔岭的矿场来了
    她要见到沈清月他们,如今只有他们能帮到她。
    陆扶疾应该不知道秦无恒与沈清月在这里,秦无恒已经不算是大人物,他不会把关注放在他们身上。
    可是她要怎么找到沈清月而且沈清月的女儿在发配途中因病夭折,他们一定恨死她了,还会不计前嫌地帮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段心心就要见到慎慎了小天使们晚安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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