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就罢了, 还极。
    佟贵妃冷笑一声,左右这里头没她什么事。
    “您二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这后宫许多妃嫔,何其无辜。”她红着眼,压着嗓吼。
    她想说,清仁贵妃叫您不许理表妹, 您就真的不理了。
    她想说,不理就不理吧, 为什么要瞒着她。
    好多话, 混在一起, 堵在心口,烧的她难受极了。
    深宫寂寂,她独自坐到天明, 这样的夜太多, 她没有怨天尤人, 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最后告诉她,这一切,是清仁贵妃故意算计,叫她如何受得了。
    一腔情谊, 付诸东流水。
    康熙沉默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你如何想, 不重要, 清仁贵妃高兴,是你的职责。”
    佟贵妃红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 她才软声道“臣妾告退。”
    她不能如何, 现在的反抗, 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这样做,太不像自己了。
    不过是分分合合罢了,在宫里头,这样的情况多了去。
    也没见谁歇斯底里,闹成这样。
    见面了,甚至能笑吟吟的对话,混看不出丝毫芥蒂。
    康熙看着她低头往后退,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清仁贵妃高兴了,后宫才能安生,懂了吗”
    佟贵妃惨然一笑“懂。”
    万岁爷舍不得责怪清仁贵妃,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后妃是最好的选择。
    康熙挥挥手,便拿起书桌上的折子,没再看她一眼。
    姜照皊好几天都有些丧气,纵然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想一颗真心换真心的,换不来也就罢了。
    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是,今年热的早,康熙发话,过几日就往畅春园去,如此一来,不必在宫里头待着,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厌烦后宫了。
    虽然原本就不怎么喜欢。
    姜照皊坐在廊下浣花,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在清澈的水中晃悠,她的心情登时好起来。
    世界不太美妙,她要多关注一些美好事物,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做些鲜花饼来吃。”她道。
    白苏脆生生的应下,端着一篮子洗好的花瓣,就往小厨房走去,到的时候,就见厨上的烧火小太监,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怎么了”她随口问。
    小太监还未说话,大厨就笑的谄媚凑过来,先是横了一眼小太监,叫他滚下去,这才又笑着道“小东西不晓事,罚他一下,他就受不住了。”
    说着就把人往外推,一边弹着椅子上不存在的灰,请她坐下。
    白苏冷眼看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到灶台上,这才招招手,示意小太监过来在一旁候着。
    “说吧,为何事罚。”她冷冷开口。
    大厨嘿嘿一笑,想要给她捏肩,被她轻轻一拂手,给挡住了。
    “说。”
    她这个态度一摆出来,大厨登时不敢胡闹,直接说道“他偷吃东西,被我骂了,故而心里不高兴。”
    偷吃
    这在翊坤宫是个稀罕事。
    毕竟在这宫里头,主子的份例吃不完,那都是赏下来了,随便热一热,就是一道好菜。
    再加上奴才自己的份例,只有往外倒的份,就没有说不够吃的。
    “说吧,偷吃什么了。”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我没有。”他今年才十五,因着入宫早,早早就去势,故而还有些孩子模样,说起话来,也是童音。
    猛然一听,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意思在。
    白苏的神色缓了缓,她抬了抬下颌,问小太监“那你哭什么”
    小太监刚要说话,就被大厨挤到一边,笑着塞过来一个硬邦邦的荷包,一边道“白苏姑姑吃茶。”
    白苏捏了捏荷包,看向大厨的眼神充满了然。看来小太监是没有犯错的。
    “你说。”白苏看向小太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娘娘赏罚分明,偷嘴这样的问题,向来是遣返的。”
    什么叫遣返,自然是送回敬事房。
    这样的惩罚不重,说到底没打没骂没要命。
    可谁都受不了,一是翊坤宫是个美差,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犯了事被扔出去,那多丢人。
    小太监原本就在哭,这会儿忍住了,一听又开始掉眼泪。
    偏偏还不敢哭,只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我什么都没偷,却日日挨打挨骂。”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叫她看那上头的淤痕。
    他是小厨房里头最小的,性子又软濡,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
    红着眼眶掉眼泪的时候,更是可怜至极。
    白苏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大厨“去给我见娘娘去。”凡事跟主子解释,旁的没用。
    说着就带着两人往正殿走。
    小太监有点害怕,但他没犯事,倒还稳得住,老太监就不成了,抖着腿道“不至于吧,姑姑通融通融。”
    白苏就叹气“娘娘待奴才们好,得心怀感恩才是。”
    明里把能给的都给了,这暗里还要再做点什么。
    怕是有些不妥当。
    姜照皊仍在浣花,听到白苏带着两个太监过来,就净手起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一旁的几人。
    白苏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静静等待主子发话。
    “唔。”无意义的应了一下,姜照皊看向底下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太监,便没有说话了。
    “你挨打,为什么不说。”她问。
    明知道翊坤宫对这个非常敏感,若是有这种情况,只要查明了,就不会姑息。
    小太监软语道“就是不敢讲。”
    老太监说了,若是他讲出来,便等着他的报复,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讲。”她道。
    小太监摇摇头,咬着唇瓣,可怜巴巴道“奴才不敢说,刘爷爷说了,若是奴才敢透出一分半毫的,必然要奴才的命。”
    好一朵小白莲。
    嘴上说着不敢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成,本宫知道了。”转身跟白苏道“去查查真假。”
    这是很难查的,刘太监能做到大厨,又岂是一个小太监能撼动的。
    口说无凭,也没谁瞧见。
    谁知道这一查,就查出来刘太监一些事端来,他惯爱欺辱小太监,反正也没人敢说话。
    有些小太监觉得丢人,便不肯往外说。
    再加上说了谁信啊。
    刘太监总是爱笑的一个人,整天挺着他的大肚子,见人就是三分笑,谁都说他性子好,最是绵软不过。
    两极分化的评价。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姜照皊轻笑“本宫问你,小吉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刘太监堆着笑就要回答,她冷笑出声“可想好了再说。”
    刘太监这种在宫中侵淫几十年的老油条,大清在,他就在了,一点都不带怕的。
    纵然那时候只是个洒扫太监,但也是听着清宫风云,一路走来的。
    清仁贵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脸嫩的主子罢了。
    想叫他现原形,她还不够格。
    脸上的笑容变都不变,他一脸无辜的开口“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种有名的老好人,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来。”
    见娘娘不知可都,他拍了拍肚子,怅然道“许是觉得奴才好欺负的吧。”
    姜照皊瞧着他这老油条的样子,就有些烦,摆了摆手,便没有说话。
    刘太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关过了。
    他冲着小吉笑的隐晦,告退离去。
    姜照皊看向小吉,最后问了一次“还有什么说的。”她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这一老一小,都披着两张皮。
    小吉红着眼圈,摇摇头不说话。
    他生的稚气又干净,含着泪勾出笑容来,又奶又乖。
    姜照皊瞥了一眼,突然有些惆怅,她爱色的这个形象,是怎么深入人心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都会用这一招了。
    她真的不重色。
    最后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痕,确实是大力弄出来的,新新旧旧累积在一起。
    “刘太监对你做过什么,你记个详情出来,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都一一说清楚了。”姜照皊道。
    小吉这么一听,登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札,轻声道“每次奴才都记下了,从未有遗漏。”
    他会写字。
    纵然一直默默挨着打,但都记下来了。
    姜照皊这才意外起来,看来这是个白切黑啊,原以为是个白莲花,谁知道是个黑莲花。
    “拿来本宫看看。”有些意外的接过,就见上头整整齐齐的写着某日某时某刻,在何地,刘太监打他什么,或者骂他什么。
    正宗的记仇小本本。
    “记账功夫不错。”她笑。
    确实不错,条理整齐。
    一手蝇头小楷,纵然不得形神,但看的出来,非常认真的去写了。
    小吉抿了抿嘴,开始解释,哪一天做了什么,说的也很详尽。
    这就难得了。
    “你读过书”若是没点功底,有些比较生僻的字,就会写不出。
    小吉抿了抿嘴,垂眸道“奴才幼时也曾启蒙过,只后来家里遭了灾,被叔婶卖入宫廷。”
    女人入宫,尚有一条通天梯,这男人入宫,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细细看了一回,才发觉出小吉的不同来,他初看只觉得生的秀气,这看久了,反而更耐看。
    长而翘的羽睫,挺直秀气的鼻子,就连那唇也是微笑型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潮平,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非常吸引人的,不同风格,但是都挺有韵味的。
    看似张扬的皮子底下,有一种克制又隐忍的感觉。
    “成,本宫知道了。”她侧眸看向小吉,轻笑着道“那就拨到本宫跟前伺候。”
    说着叫潮平领他下去。
    潮平看了小吉一眼,想说话,却又吞下了。
    主子心软,竟不是对他一人软。
    唇线紧绷,他看了一眼小吉,转瞬就移开目光。
    等走到僻静处的时候,潮平才垂眸,低声道“你来了。”
    “嗯。”小吉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笑眯眯的抬眸“往后承让了。”
    潮平不说话,他隐忍的握了握拳,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小吉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别开脸,一脸认真的开始介绍一等内侍的寝室情况。
    其他太监,下值后都要回太监所去住,但是一等太监名义上是要贴身伺候的,因此就在翊坤宫住着。
    和大通铺比起来,条件太好了。
    “这些都是主子赏下来的,等会儿你去寻白苏领一套来。”潮平低低说道。
    小吉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护肤品,挑眉道“男人用的”
    他看向潮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出来就是个笑话,然而他们仍旧乐此不彼,拿这个刺人,准的很。
    潮平垂眸,不跟他争辩。
    等到小吉收拾好,寻白苏去领东西,他才抿了抿嘴,捏着门框的手,青筋毕露,可见是用了大力。
    这么小的地方,有任何一点动静,都非常明显。
    姜照皊瞧着他收拾好,脸颊红红的过来,先是叩头谢了恩,这才双眸水润润的开口“全凭娘娘恩典,才得以如此,奴才定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漂亮,和潮平那个闷葫芦截然不同。
    姜照皊笑了笑,冲他摆手,示意他下去伺候就成。
    这小子比魏珠还机灵,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跟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惫。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仁贵妃身边,又跟了一个俊秀少年。
    “这小子十三”还是十四。
    左右瞧着还小,身量都还未长成,细细弱弱的。
    “十五了。”太监就是长得慢,第二性征不太明显,瞧着纤弱又可爱。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看潮平又看看小吉,随口道“你爱好还挺广泛。”
    这话一出,魏珠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他给主子丢人了,竟然比不过一个烧火太监。
    “”姜照皊无言以对。
    瞧这话说的,叫她怎么接。
    “臣妾瞧他可怜罢了,怎么就是爱好广泛了。”
    康熙笑着摇头,并不说什么,这瞧他可怜,怎么没瞧哪个老太监可怜。
    两人跟说说笑笑的,转脸又说起旁的来。
    “马上要入住畅春园了,这一次待久些,你的西瓜苗,如何了”他问。
    这东西他原本不怎么惦记,但是清仁贵妃惦记的厉害,他就也难免总是想着。
    姜照皊就笑“种下了,已经嫁接好了。”就等着移苗,这东西皮实,晚几日也不打紧。
    见他点头,她就捧着书来读,涉猎光了,心中的疑惑就更多。
    她现在看天文方面的书,看到许多不对的地方,和她的认知不一样,看的心痒痒,但是又没办法。
    总不能去告诉旁人,哦,你这个是错的,本宫的才是对的。
    这说来也没人信。
    一个深宫妃嫔说的话,其实对于文人来说,涉及到他们的领域后,威慑力并不大。
    之前看了点,一知半解的。
    “你为何这么爱读书。”康熙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她要挽住他的心,故意做给他看的。
    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手不释卷,总有一种马上要比他看书更多的错觉。
    毕竟他俗务比较多,但是她还好,主力就是学习。
    姜照皊想了想“大概,是想叫旁人能听到臣妾说的话。”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只有足够了解对方,才能够进行下一步。
    康熙眸光幽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想叫谁听话”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想给孩子们一个开明的发展空间,自然要熟读白书,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去交流。
    但是这话不能说。
    跟康熙说,本宫想要给你换个民风,他怕不是要跳起来打她。
    “闲着也是闲着,看点书也就罢了。”她道。
    “嗯。”随口应了一声,这看书总比整日里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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