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翊坤宫的三个妃嫔请出去后, 田田也要走了。
    姜照皊没有舍不得的感觉,田田却不行,修长的指尖扣在门上,青筋毕露。
    红着眼眶望过来, 可怜巴巴道“您不能忘了奴才。”
    他这一出宫, 再进宫就难了, 没有特殊旨意, 根本进不来。
    姜照皊点头,上前摸了摸他埕亮的脑门,安抚道“行了, 出宫是好事, 本宫还等着外头有你照应呢。”
    田田点头,道理他都懂, 可一想到往后瞧不见主子,而魏珠那臭小子会取而代之, 他就不高兴。
    姜照皊站的累, 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田田跟望夫石一样,不肯挪动片刻。
    “走走走。”她挥了挥手。
    天知道为把他放出宫, 她跟康熙磨多久。
    田田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被抛弃,心里难受的厉害,眼尾都带上几分薄红,他拧了拧眉尖,有些不知所措。
    他所有的记忆, 都是关于皇宫, 一时出宫, 有些难以适应。
    姜照皊想了想,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想了想,还是劝道“本宫知道一时艰难,但是等你稳定下来,就会知道外头的好了。”
    田田不想知道外头的好。
    没有仁妃的地方,不可能好。
    可是想着娘娘叮嘱的话,他双眸微阖,努力的平复心情,轻声道“奴才走了,您好生的保护自己。”
    他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冲着白苏说道“娘娘性子软,有时候旁人欺到头上,都不知骂回去”
    看向一旁的魏珠,他眼神发狠“若娘娘受半点欺辱,都是你小子不尽心。”
    他说了一圈,看向仁妃的时候,又软又乖,软乎乎道“娘娘,您要硬气一点。”
    姜照皊扶额,不耐烦的挥挥手“滚滚滚。”
    话是这么说,眼圈却也有些红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样,看的魏珠叹为观止。
    能跟奴才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可见仁妃宅心仁厚,不是个会苛责下人的主子。
    他谦卑的笑着,心里想,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肯叫他出宫,他必然潇潇洒洒,拎包就走。
    出宫多好,到时候认个小子,认认真真的养着,也算是养老有望。
    在这宫里头,日日给人做奴才,朝不保夕,有什么可留恋的。
    等到田田换上青衣长袍,手上捏着折扇,恍然间竟有君子之风,瞧着挺拔俊秀,长眉深目,明朗至极。
    “去吧。”姜照皊不喜欢送人走,看着他一步步的踏出翊坤宫,心里就难受。
    打从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田田。
    他恶声恶气的凶她,眼神却委屈极了。
    轻叹一口气,姜照皊不想说话,只闷闷的坐着,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白苏瞧了心疼,轻声道“娘娘若是不舍,叫他回来便是。”
    姜照皊摇头,什么都没说。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见她仍旧闷闷不乐,就也说把田田叫回来,笑道“你也不嫌他一个人在宫外可怜。”
    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
    “他一个男人。”她道。
    她当初穿越的时候,比这可怜,不说身边没熟人了,就连环境都变了。
    从平和的社会主义,到了吃人的封建王朝。
    康熙不置可否,看向她,笑道“魏珠那小子伺候的怎么样”
    姜照皊想了想,没感觉。她不怎么叫太监在跟前伺候,魏珠又是新人,想来她跟前伺候,还需要考察,就算是乾清宫出来的也不成。
    “再说吧。”
    随口应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想睡觉又想吃东西,娇气道“拿点心过来吃。”
    康熙起身,拿一旁的点心碟子过来。
    她吃一口,又觉得太过甜腻,想要吐出来,人却在床上不想动,就喊“白苏拿锦帕过来。”
    康熙凑上前,笑道“要锦帕做什么”
    姜照皊指了指自己嘴里的点心,表示自己想要吐出来,她实在有些吃不下。
    令她想不到的是,康熙直接把手伸过来,低声道“吐吧。”
    “咕咚。”她一个激动,不小心把点心直接咽下去了。
    和康熙面面相觑,就见他又凑近了些,伸出大手,小心的擦去她唇边的点心渣。
    她脸红了红,方才还以为,康熙会直接亲上来。
    为自己的不纯洁的唾弃,就见康熙凑了过来,轻轻撷住她唇瓣,温柔的亲吻。
    心猿意马的心跳。
    还有点乱。
    看着康熙,他会伸手过来,叫她吐到她手心里,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别说他了,就连她,轻易也不会接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她有些懵,突然不知道康熙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爱恨交错
    她觉得不对。
    想不明白,她就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过来,蒙住她的眼,不许她再看。
    只准用感官去细细的感受他,那绵软的唇,结实有力的胳膊,甚至呼吸间带着特有的龙涎香。
    都一一将她侵蚀。
    康熙不肯松开,撷住她的唇,用尽全身力气去吻。
    她特别甜,似糖如蜜,叫他欲罢不能。
    “仁妃。”他轻唤,凑到她耳边问“你乳名是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甚至只记得她是姜氏,具体名字都给忘了。
    姜照皊神思不属,被他一问,瞬间回神,这大猪蹄子绝了,同床共枕三四年,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叫什么。
    “没有乳名,您给起一个”她慢条斯理道。
    抿了抿红艳艳的唇,带着丝丝薄痛,她没忍住鼓了鼓脸颊,斜睨着眼看他。
    康熙没说话。
    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总是笑的娇艳媚人,那双星眸深处,却总是寒冰乍现,带着冷淡和疏离。
    就连那笑,也是带着雾,隔着烟。
    这会子他反而从中看出几分忐忑来,勾唇笑了笑,他索性凑近了些,近到眼睛眨一眨,就能碰到眼睫毛。
    看着她脸颊染上几分绯红,他这才心满意足,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想说的话,到底没有出口。
    刚开始对她有好感的时候,他是有些无措的,当去深入的了解她之后,他又是震怒的。
    帝王尊严,不允许他的女人不爱他。
    她身上有太多的矛盾点,让他一度想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却每每都下不去手,轮到她的问题上,他总是优柔寡断的一塌糊涂。
    总是想着,算了就这样的,她不过是个物件,还没有稀罕够,等他厌了,自然够她死一百次。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如今孩子都三岁,他依旧没有厌,甚至还觉得,像是醇酒一样,愈加可口香醇。
    他贪心。
    想要更多。
    想要她的身,想要她的心。
    想要她的眼眸中,只看着他一人。
    左右时光还长,他可以一点点的融化她的心。
    只他有些耐不住了,像一个他最厌恶的孔雀那样,去散发自己的魅力。
    姜照皊盯着他的眼睛,有触电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腾,她抿了抿唇,觉得心态有点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康熙特别的吸引人。
    叫人想去亲亲他,抱抱他,和他融为一体。
    她这么做了。
    直接撷住那近在呼吸间的唇瓣,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康熙感受到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内心是崩溃的,这发展有些不大对,所有一切在面对仁妃的时候,他的计划总是会全盘崩塌。
    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等呼吸稳定下来之后,他黑着脸坐在一旁,半晌拂袖而去。
    魏珠看着他黑着脸离去,心里有些慌,看向一旁侍立的白苏,对方安安稳稳的,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又看向一旁侍立的浅碧,这姑娘性子软,耳根子更软,整个人温温柔柔的没主意。
    她也毫无动静,别说惊慌了,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么看着,他觉得这翊坤宫好怪。
    试探着望向内室,就见仁妃正笑吟吟的晃着手中团扇,丝毫不见焦急。
    合着急的人只有他。
    魏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皇上走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黑脸,难不成他看错了。
    高高兴兴走的不成。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难道他瞎了。
    然而就听仁妃道“皇上方才有些不大高兴,将前些日子本宫新制的荷包送过去。”之前不知道有孕,想着献殷勤,就直接绣了荷包。
    谁知道后来查出怀孕,这东西便收起来了。
    孩子已经是上天赐予最好的礼物。
    要什么荷包。
    做梦。
    白苏应了一声,就把荷包装进锦盒里头,递给魏珠,叫他送乾清宫去。
    这是他的老本营,倒是不需要人带领了。
    魏珠回到乾清宫,用翊坤宫大太监的身份,见了梁大总管,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管,见了他突然笑起来。
    这可真恐怖。
    他诚惶诚恐的将荷包送上,反而见梁大总管松了一口气。
    一脸感谢的拍着他的肩。
    魏珠木着脸告退,突然有些摸不准这后宫生存法则。
    等他回去禀报,说荷包已经交给梁总管的时候,就见仁妃连眼皮都没抬,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总觉得送了个寂寞。
    他想。
    姜照皊歪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轻笑“且瞧着吧。”
    魏珠听了这三个字,好生的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硬生生琢磨了一天,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就提了一篮子水果,去寻白苏。
    作为仁妃跟前的大宫女,跟她取经肯定是没问题的。
    白苏收下了,看着他忐忑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娘娘仁善,尽心伺候着便是,不需要去猜心思,你猜不到的。”
    她道。
    魏珠有些不高兴,觉得白苏不说实话,但是在宫里头混这么多年,他城府也深,并不多说什么,只笑眯眯的道谢。
    等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他就有些愁。
    这拜庙门拜错了不成,竟叫人无所适从。
    仁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一个不顺眼都弄死了,早些年也是见过的,那可真是张扬跋扈,叫人看见都要躲很远。
    后来又霸占着皇上,在乾清宫也住了几日,偶尔他见了,只低着头行礼,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难受。
    他连回去孝敬梁爷爷,叫对方教他几招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不敢,既然做了翊坤宫的奴才,就不能再和乾清宫勾连。
    姜照皊却没管那么多,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她抄写诗经三遍,手腕都觉得要断了。
    这怀孕的时候,就会格外娇气。
    胤祐抱着自己的小老虎,鼓着脸颊过来,不高兴道“为什么我的小老虎是粉色的”而胤祚的就不是。
    胤祚也举起自己手里的小老虎,示意真的不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一个是照着小女儿心做的,一个是按照传统男孩子心态做的。
    “那以后询问你好不好”姜照皊道。
    这种性别标签,她觉得还是少贴一点好。
    胤祐点头,高高兴兴的和胤祚交换了小老虎,又手牵手出去玩。
    看着他们这样,姜照皊摇头失笑,甜宝扒拉着她裤腿,想要抱抱,她顺手抱起来,笑着道“去瞧着他们。”
    奶母赶紧应下,也跟上去了。
    现在两小只身边放了好几个侍卫,跟着他们一路跑,保护安全。
    毕竟他俩太野了,寻常的小太监根本反应不过来。
    姜照皊并不阻碍两人爬高下水,早先前两天的时候,胤祐还下手舀了一通小蝌蚪上来,说要养鱼,祸祸了她的玻璃水缸,没几天功夫,全部都死了。
    胤祐还哭了一场。
    康熙心疼她,直接给了一缸锦鲤,胤祐不许旁人养,自己整天忙活着换水、喂食,现下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她人小,鱼缸清理不干净,那玻璃有些发灰了。
    胤祚就在边上养河贝,说到时候养大了,他要用贝壳做扇窗户出来。
    这是看了宫里头的明瓦,看着眼馋,也就要照做。
    姜照皊统统都答应,就是这水有点养蚊子。
    刚开始还不觉得,这怀孕之后,比较招蚊虫喜欢,就有些扛不住了,每天被蚊子绕着飞。
    熏了艾叶也没用,蚊子就爱围着她转。
    她难免想起前世一个段子,好像是一个小品里面的,什么我劝皇上雨露均沾,他偏独宠我,偏独宠我。
    如今这蚊子也是这个意思,绕着白苏飞,到她这里却不肯走。
    她随身挂了一圈香包,才勉强止住。
    一到黄昏的时候,就到处点燃驱蚊草,省的她被蚊子给包围了。
    没过几天,她就有些扛不住,许是她身体好,血液格外香甜,所以让蚊子格外偏爱。
    “把这水缸搬出去,趁两个小东西不在的时候,勤换水,好生清理一遍。”姜照皊吩咐,这蚊虫就喜欢在死水生卵,这样周而复始,很快就繁衍开了。
    白苏应下,看向魏珠。
    这些活计,都是太监的,但是娘娘名下,如今就他一个太监。
    魏珠心里有些苦,他在乾清宫也是一等太监,怎么到了这里,就这般可怜。
    想了想,他大胆进言“娘娘不如多叫几个太监进来。”说着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太监的好处,未等他想出什么,就见仁妃点头“成。”
    这么快就答应了,魏珠有一种自己是佞臣的感觉。
    却不知道仁妃心里想的是,左右不是田田,那便是谁也无关紧要了。
    说选就要选,一口气叫内务府送过来二十个,她好生挑一挑,往翊坤宫送,定然都是些品相好的,这相貌首先就得一等一的好。
    不说英俊迷人,也得俊秀可人。
    姜照皊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一水跪了二十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突然诡异的明白萧姐姐的快乐。
    “抬头,伸手。”魏珠肃容道。
    小太监依言照办。
    姜照皊闲闲的晃着手中折扇,依次望过去,二十个人中,只一眼,就瞧见了中间那个,她用团扇指了指,轻声道“叫什么”
    那个小太监乖巧上前,低声道“奴才潮平,叩见仁妃娘娘。”
    姜照皊轻笑“潮平两岸阔,好名字。”
    说着骄矜的点了点下颌“留。”
    这个字一出来,突然又体会到康熙的快乐,这就是选秀的时候,许多美人在下头等着他一人采选的快乐。
    潮平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剩下的都不如潮平,姜照皊想了想,不打算委屈自己。
    魏珠在一旁看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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