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千八百两的时候,眉头使劲跳了跳。

    最近实在太穷了,十两银子都是巨款,忽然看到这个数字,竟让他有做梦的感觉。

    狱卒再次过来催促。婉君姑娘忙暗示他将信收起。

    祁垣心中一凛,将信揣了,冲她深深一揖。

    多亏这女子侠义,自己才能知道这些。以后跟扬州往来信件,恐怕也要多靠对方了。

    婉君侧身避开,冲他笑了笑,“小女子已托周御史代为照看一二,祁公子需要什么,只管跟狱卒提起,小女子会想办法安排。”

    祁垣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狱中的待遇这么好,原来除了徐瑨,还有别人暗中照顾。

    “多谢姑娘。”祁垣抹了抹脸上的泪,“让姑娘破费了。”

    “这是哪里的话。”婉君莞尔一笑“都是公子的银子,所以用起来很痛快呢。”

    祁垣愣了下,忍不住也笑了。

    这封信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祁垣回到牢房,坐在那发呆半天,手里暗暗捏着信纸一角,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

    自己死不了了

    老太傅会救自己,方大哥会救自己,徐瑨会救自己,那个人也会救自己

    哪怕他们都救不了,免死金牌还能挡一次

    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以后还怕什么

    钱也有了,有钱万事通,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祁垣终于有了一种归宿感。

    他开始想家,想扬州,想昔日歌楼舞榭,柳湾桃坞。也想彭氏和云岚,想方大哥,想徐瑨,想他的银缎白马,通州夜游

    夜里那老头睡去时,祁垣又偷偷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地反复看,恨不得将每一个字刻入眼底。直到上面的内容都已烂记于心,他怕半夜被人摸去,这才才将纸浸入自己偷偷留下的米汤中揉烂销毁。

    七月末,朝中终于下了圣旨。

    元昭帝谕内阁“朕今宫中喜事临迩,又值乡试大考在即今岁各省直姑罪囚,重者减轻,轻者径释,以示朕好生至德之意”

    忠远伯通敌谋反之案,因“案情犹疑”“证据不足”,押后再议。高崖被监候在牢,祁垣被放归家。

    时隔数天,祁垣终于重见天日。

    彭氏带人接他回府,母子俩痛哭一场,祁垣换了衣服,重审这一方天地,忽觉人生恍如大梦一场。他将原身的诗稿再次翻出,谨慎晾晒,又取了那块沉香木,小心翼翼地放在书箱之中。

    大难已过,祁垣神思松弛,大睡两日。

    又过几天,朝廷奏准各处乡试行令提调官转行主考官,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读陈允恭,左春坊左中允监翰林编修王亥主顺天试。

    三年一次的大考终于到来。

    方成和托了徐瑨带话给祁垣,却是当日东池会上行酒令时,他替祁垣所接的鹿鸣宴诗的最后几句。

    “身名虽待文章显,气质须从道义涵。海内如今人物眇,掀天事业要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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