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婳女机灵,借口钰康醒了吵着要娘,请瑟瑟回去。瑟瑟这才能喘口气,让宫人仔细地把这些世家女子们送回府。
    元祐在旁看了一出戏,心情大好,对着崔画珠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非携着她的手要去凭阑看景。
    对面的楼阁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陆远坐在沈昭身侧,任外面因他而风澜骤起,人心浮动,脸上神情寡淡,半点变化都没有,好像万事不关己。
    他这张脸本就生得俊冶惑人,安静时,更加艳若繁花,灿如星辰。
    崔画珠被元祐拉扯着,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愣住了。
    元祐在一旁甚为感慨“还是画珠姐姐聪明啊,早早退了和这位中州刺史的亲事。瞧瞧这些小姑娘们,真是肤浅,一瞧着人家长得好看,就什么都不顾了。这陆远不过就是有副好皮囊,又是能征善战的边关大将哦,据说陆远在中州那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人家都叫他中州王。不过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情人眼里出西施,肯定不会觉得他比杨宏笙强的。”
    崔画珠目光痴惘,如一缕烟霭,幽然落在对面的楼台上,甚至都懒得再和元祐斗嘴。冬风寒冽,迎面扑来,一瞬恍惚,脸颊已凉透,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好似被风一同吹走了,空落落的。
    她痴痴怔怔地随母亲出了宫,将一同带来的小姑娘送回永安县主的府邸,待马车里只剩她和清河公主两人,清河公主才忍不住开了腔。
    “母亲带你来露脸,原就是想告诉别人,我们家画珠压根没有把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从前多么美貌风光,如今分毫不减。至于旁的,你可不能再心气那么高,专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崔画珠一路都跟丢了魂似的,听到这么一席话,未入脑细想,脱口便说“可那本来就是我的,是裴太后当年亲自做得媒,先帝指得婚”
    清河公主道“那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嘛。再者说了,这都是哪年的旧黄历了,陆远要是你的,那杨宏笙算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还想嫁几个夫家”
    她不提杨宏笙还好,一提,崔画珠就觉得胸口好似堵了块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
    一阵憋闷过后,崔画珠就觉得无比委屈。
    她这般容色出身,不过就是想找一个好点的夫婿,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总是戏弄她,让她稀里糊涂就丢了珍珠,捡了颗鱼目回家当宝。
    她不甘心
    定了定心神,她拉着母亲的手,问“母亲有没有本事能从宫里探听点消息出来这位中州刺史我从前也听说过,他跟兰陵姨母勾搭着,是标准的长公主一。皇帝陛下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恩宠,还要给他做媒”
    清河被她问得也有些疑惑,道“这谁能知道,圣心幽深,谁又能轻易揣测得明白。”
    崔画珠道“那就打听,银子使下去,总能打听出些什么的。”
    送走了这些莺莺燕燕,晏歌台总算安静下来,乐人也能专心奏乐。这一阙乐章已至尾声,幽蕴婉婉,似一个孤弱少女对月轻歌,柔肠百转,曲终,却好像有绵绵哀愁未诉尽,绕梁不绝。
    沈昭拊掌,连连称好,让内侍下去给乐人看赏。
    末了,他看向一直安静的陆远,问“爱卿觉得这乐声可好”
    陆远默了片刻,转而笑道“陛下说好,自然就是好的。”
    沈昭却较其真来“朕问你觉得如何”
    又是一阵缄默,陆远站起身,躬身道“好是好,只是其中流露出来的凄凉孤单之意让臣心里很是难受。”一顿,又道“长安如此锦绣繁华,曲乐也热闹华美,偶尔赋一赋轻愁,不过是做消遣。可是臣在中州见惯了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女、寡女,闻此乐,想起她们,只剩下怜悯与痛惜。”
    沈昭愣了愣,才道“难怪你刚才是那副神情,也罢,是朕考虑不周,该选一首喜庆些的乐曲。”他见陆远又要作揖,忙敢在前面问“朕听你刚才的话,好像动情颇深,爱卿口中的孤女、寡女里可有对你十分重要的人”
    陆远犹豫了一会儿,怅然点头“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与她走散了。”
    沈昭奇道“这怎么可能若是你找不着她还有道理,可你是堂堂中州刺史,若她想找你,总能找到的,怎么会走散”
    陆远的脸愈加黯然。
    沈昭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心道不会吧,这小子都长成这样了,还会情路坎坷,被人始乱终弃么这到底是个什么女子啊,若是找出来,是不是可以跟他家瑟瑟有的一比了
    正想着,内侍进来禀,说是皇后奉诏来了。
    沈昭忙让他把瑟瑟请进来。
    今日本就是一场戏,是沈昭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虽瞧上去荒唐混乱,却是他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而瑟瑟,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得让陆远明白,他的皇后是兰陵长公主的女儿,他都能与她举案齐眉,恩爱不疑,至于他们陆家身上背的那些债,在他这里,也是人死债消,不会牵累后人。
    沈昭打着这样的主意,对瑟瑟一阵嘘寒问暖,却不想,那陆远本是个谨守礼仪的人,可瑟瑟一进来,便紧盯着她的脸,目光痴怔,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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