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能心安我除了会逃,便是要我最爱的人不断为我牺牲,那我的人生该多么可悲。”
    “所以,阿昭,我们不逃,我们回去。从今以后我便与过去告别,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太子妃,将来做一个好皇后。我会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战友,与你一同面对所有风雨,而不是只等着你来保护我。我们扛起肩上重任,匡扶正义,泽祐万民,齐心协力把这一生过好。”
    这大约是温瑟瑟前后两世加起来说过得最深明大义的话了。
    她眼见自己说完这席话,沈昭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眼神中含着意外,更多的是欣赏。
    不是那种宠溺、纵容和故意哄她开心的模样,而是真正地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与她对视,不带有任何偏爱,完全理智的,干净纯澈的欣赏。
    这是瑟瑟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过去他在她的生命中,总是扮演着极端强势的角色。她像是一朵可堪怜惜的小花儿,总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宠爱。她觉得,只要他目无余色,只要他真心爱她,就是幸福,就该满足了。
    但其实,不是。
    她更喜欢此刻的感觉,他会认真地欣赏她身上的优点,而不是把她看做一只被他圈养的金丝雀,只会赞她美貌,只会与她谈情寻欢。
    “那你想好了”沈昭平开前袂,端正坐好,不再对瑟瑟动手动脚。这个时候,他不能干扰她,必须让她自己想,让她清醒地做出决定。
    “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回了长安,父皇和姑姑必定对我们严加防备,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瑟瑟点头“想好了。”
    沈昭笑了,双手捧起她的脸,痴痴道“瑟瑟,怎么办我简直都快要被你迷死了”
    两人商定出了结果,第二日沈昭便去找沈襄,让他尽快回长安,不要暴露了行踪,剩下的事由自己来接手。
    沈襄一见这架势,料到他不走了,登时喜笑颜开,生怕他反悔,立刻跳上骏马,扬尘而去。
    昨夜城中乱了大半宿,禁军查抄了钱监,由此引来叛军攻击,双方鏖战数个时辰,才堪堪分出胜负,叛军悉数被剿灭捉拿,城防大开,放北衙军入城清扫战场。
    说来也是讽刺,若沈昭和瑟瑟没有私奔,没有逃到广河县,没有被困在这里,皇帝压根不可能派骁锐的禁军来广河。可能仗还得再打几天,估计到时候整个钱监早已人去屋空,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前世便是如此,所有人都只当是一场闹剧,根本没有人往官银上想,包括沈昭自己。
    阴差阳错,无意间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轨道。
    禁军校尉正向沈昭禀报战况和收缴物品情况,那钱监中果然找到了许多新铸出来的银子和没来得及熔的官银。
    沈昭坐着杨树荫下的竹凳,瑟瑟拿着大蒲扇在身后颇为狗腿地给他扇着风,看太子殿下神气十足地指点江山。
    “去,把从钱监里抓到的人独自重点关押,送回长安,严加审问。至于银两,清点完毕,登记造册,收归国库。”
    校尉应是,正要下去办,忽而顿住,转身朝一旁弯腰揖礼。
    沈昭转头看过去,见是禁军统领萧墨领着人过来,他一身银铠戎装,盔顶赤翎,身后跟了数十个阶品不低的朗将,手摁腰间佩剑,威风凛凛地走过来。
    “萧统领,你来得正好,这些俘虏和官银的押送就交给你了,另外,孤还有事想单独跟你说”沈昭想过了,沈襄和他的暗卫终究是不能见光的,在广河县的种种活动痕迹得尽快抹掉,不如把这个现成的功劳送给萧墨,既做个人情,又省去许多麻烦。
    谁知萧墨岿然不动,恭谨地向沈昭和瑟瑟鞠过礼,面无表情道“殿下,请您站起来。”
    沈昭一怔,心道这又是唱哪一出却见萧墨从副将手里接过赤铜锁链,一脸的大公无私“殿下,得罪了,这是陛下的旨意,请您把手伸出来。”
    沈昭
    萧墨把锁链套到沈昭手腕上,咔哒一声,合上铜锁,抬头冲瑟瑟道“太子妃,陛下说了,可以不给您上锁,但您要是不老实,总想跑,那就跟太子殿下一个待遇了。”
    正准备开溜的瑟瑟猛然僵住,讪讪地退回来,转过身,为难道“我本宫觉得吧,我们到底是这个身份,就算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也不至于戴枷游街吧,这终归丢的还是皇家脸面”
    萧墨恭恭敬敬地朝她鞠礼,道“太子妃说得是,臣早已备好了马车,请吧。”
    但闻马蹄踏踏,一辆黑鬃马车慢悠悠停在他们面前。
    与此同时,傅司棋、苏合和婳女都被拿下了。
    马车微颠,车幔轻曳,时有暖风拂幔而入,吹动裙袂卷起褶皱。
    瑟瑟给沈昭往手腕处垫了一层绣帕,隔开那冷硬的锁链,叹道“咱们都不跑了,还要被当囚犯,那等回去了,会不会要打我们啊”
    沈昭的神情亦颇为忧郁“可能,会。”
    瑟瑟甚是悲情地默了一会儿,眼珠转了转,堆起笑靥,凑近沈昭,温柔似水地说“阿昭,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我觉得吧,这事你自己就能担了。”
    沈昭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瑟瑟。
    瑟瑟笑得愈加柔媚嫣然,紧挨着他的肩,暧昧地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一下蹭着他,娇声道“那个你就说是你想跑,我还规劝过你,可是你态度坚决,并且强迫我跟你一起跑。”她稍稍停顿,加重语气强调“你一定要说我规劝过你,可是你素来强势,我根本拗不过你,只能依顺夫君,勉为其难,跟着你一块跑了。”
    “你放心,到时候陛下要是龙颜大怒,非要打你,我会替你求情的。”
    沈昭木然看向她“父皇不会信的。”
    瑟瑟道“他就算不信,可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这样啊。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你自己的主意,就算他是天子,也不能不讲理啊,更不能赤裸裸地偏袒自家儿子,往人家闺女身上栽吧。他好歹也得顾忌点天子颜面,你是太子嘛,又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这么点小打小闹的,打一顿就算了,不值当得非要摊开来查出个子丑寅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差不多就行了。”
    沈昭仰看车顶,半晌无言。
    他一天天觉得自己谋略高明,智计无双,其实那都算什么啊。温瑟瑟才是真正的聪颖机敏,傲绝群雄啊,瞧瞧,这分析起局面来简直滴水不漏,把她自己摘得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瑟瑟见沈昭一脸的不情愿,耐下性子好声好气地劝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觉得吧,你自己挨打总好过咱们两个一起挨打,我好好的,还有个人照顾你,我要是也被打趴下了,那不就全军覆没了。再者说了,你担下来,我还能救小傅子他们,你是太子,我们都不敢违抗你,其实我们也没什么错”
    沈昭闷声不语,攥紧了拳头,赤铜锁链挂在腕上轻轻摇晃,他蓦得咬牙道“温瑟瑟,你昨天晚上还说要与我并肩而立,同面风雨,今天你就这样了。我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说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他一通数落,犹不解恨,又添道“你不光自己飞,还得把我往箭口上推一把,好给你挡着箭,方便你飞得更远逃得更快”
    怒目看向她“你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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