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家,我家就不劳你费心了,反正老四赚的,够我们娘几了。”这会子功夫,该出来的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陈春红说到这时,特意斜了眼,从正房东侧间走出来的老五夫妇俩,微眯着眼,凉凉道“这有些人呀,没城里人的命,却养了城里人的身,连地都不会种,小心没了兄弟供养,饿死在马路边。”
胡老太太被人直戳心肝,当即气得个倒仰。
陈春红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一眼,往外走,真气倒了才好,老四在家,天天装气倒,也该遭一回报应了。
屋子里,刘艳和大哥二哥,又一次目睹了她妈大发神威,见她妈走了,乖觉地关上了门,避开她奶发出的后续余波震荡。
刘华对着大哥和小妹说道“走,我们也出门,从后门出去,生产队这会子人多,我们先去找割牛草的地。”
“现在”刘军看着外面热辣辣的太阳光,迟疑了一下。
“现在就走,奶奶等会儿会骂人,还会支使干活。”刘华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她奶在生产队猪场煮猪食,比去地里干活的人,要晚出门。
五月的天气,越来越燥热。
这会子真的是一点防护都没有,接受太阳光的直晒,家里唯一的斗笠,是她妈上工时戴的,刘艳走到太阳底下,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夏日的炎热,退怯的心思,到底让外界的吸引给打败了,她想去看看外面,早点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你们在这树荫底下等等。”刘华把大哥和小妹领到离家有一小段距离的大槐树底下,停了下来,“我忘了拿件东西,要回家一趟,等我一下。”
刘艳点头答应,正好她也想歇一下脚
瞧着二哥转身,飞一般的速度往家里跑去,她心里羡慕不已,二哥体力就是好,没见就刚才这一小段距离,她和大哥已热得湿汗淋漓,她是个头小,又从来没有出过门,大哥是这几年在三伯家养得太娇弱了,白皙的脸庞,已晒得通红。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家里上工的人,都已经陆续出门,赶到生产队的集合点,村口一棵大板栗树底下,二哥都还没有回来。
刘军等得有点急躁,对小妹说道“老二还没有回来,要不我们回去看”
“再等等看。”刘艳按捺住性子,她不想往回走,走回去了,还得走出来,又得多走些路。
“站住,你这个讨债的,你给我回来。”
一声熟悉的大吼声传来,刘艳和刘军俩人抬头望去,只瞧着二哥被奶奶给追出了门,追了半条田埂,奶奶气力不济停了下来,二哥见了,才转道往他们这儿跑来,走近了些,刘艳才发现,她二哥手里,拿着一顶竹子编的斗笠。
刘华走到面前,把手里的斗笠戴到小妹头上,对大哥说道“本来打算拿两顶,大哥和妹妹一人一顶,刚拿到一顶,就让奶奶发现了,只好逃了出来,妹妹小,给她戴,等空了,我缠着爷爷给我编两顶。”
“爷爷编的”刘艳很诧异,她爷刘老头还有这种手艺,取下头上的斗笠,仔细看了看,是用竹篾编制的,顶上一圈嵌入一层棕毛,可以遮阳。
“当然啦,爷爷的竹蔑手艺在咱们这一带很出名,每年冬天,爷爷帮人编制竹器挣来的钱,交到生产队都能记工分,家里面,奶奶都存了有二十几顶斗笠,就等着别人到生产队来买,多换点工分。”
刘艳听了一愣,头一回知道,挣来的钱,还要上交生产队
转眼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集体经济的时代,不允许接私活,估计不上交,就得被批走资本主义了,唉,刘艳心里叹了口气,想要挣个钱还真不容易,连有手艺都不行,而且这个时代,工分比钱更重要,工分能换到粮食,但钱不一定能买到粮食,到公社粮站的粮店买粮食,除了钱,还要相应的粮票。
且说,对面走过来一人行,有七八个之数,大约是分在这片区域的田里干活,一路走来,一路陆陆续续都有人开始下田,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位面色黧黑的妇人,笑着招呼道“哟,这大太阳的,你们几个要去哪”
刘华喊了声六伯娘,然后回道“我们去找能割牛草的地。”整个刘家村,除了少数几个外姓,剩下都姓刘,都是族亲,往上数几代都能攀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