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巡视周围片刻,摇头道“这会儿没什么要问,麻烦赵大人了。本想通过陈姐姐询问一二,但前几日陈姐姐被皇后召入宫中陪伴十三公主,只能冒昧来问大人。”
    陈宣缓慢点头,见她抽出帕子,道了个万福,就要离去,心中疑虑越重,踌躇片刻决定放下此处,抬步也要回去,定眼忽见脚下坠落一个小小香囊,弯身拾起。
    这香囊角落里绣着字吉祥花纹,他仔细一看,认出乃近日京中吉祥阁所制,不及各勋贵府中绣娘所作精美,但比寻常荷包要工巧数倍。且京中女子追逐风尚,小家富室的姑娘夫人们听闻她等人喜欢,就争相购买。
    陈宣上京三日也有所耳闻,料着或是她方才落下,当下轻柔擦拭拂去落灰,想要叫住对方。陈宣话到嘴边,却见那人没走两步,就站在拐角处,纤手倒把红罗宫扇,半倚屏山以扇掩面,正注目着他。
    陈宣手劲一收,见她看到此景,似是松了口气,把扇遮脸,朝他微微点头,再度裣衽一拜,这方远去。陈宣心中愈发犹疑。探手摸见笺纸,他不着痕迹将东西袖好,自回席上,半路遇到方便而回的傅云天。
    宁臻睿让小藕官洗去戏妆,将她叫到傅云天跟前唱些简单的苏扬小调,傅云天却没兴致,让人赏小藕官三套贵重头面,再没言语。
    钱季江适时回来,见傅云天把人赏赐后就打发下去,讶异笑道“舅兄这是怎的往日一直念着这小藕官姑娘,这会儿人都到跟前了,又没兴趣了”
    傅云天喝了两大黄杨木套杯的酒,懒洋洋一笑“杭州船娘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扬州瘦马,哪里的绝色我没见过,这藕官姑娘唱戏固然一绝,可到跟前一看,卸掉戏妆也不过尔尔。”
    他身边伺候的傅顺儿笑嘻嘻倒解酒茶道“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爷到哪儿都有女子投怀入抱,收在房里的汗巾手帕数不胜数,就连随身的玉佩香囊都时不时更换,眼光自然”傅云天把脸一沉,“要你多嘴,滚下去。”
    陈宣闻言一愣,徐徐饮尽手中佳酿,等傅云天神色和缓,方微笑打趣道“小侯爷积年往风月中走,这等艳福,着实让人欣羡。”傅云天看他一眼,淡淡道“她们多是为了镇远侯府的富贵,我也只为一时纾烦忘忧,哪里值得艳羡”
    次日便是立秋,陈宣一早进宫见了乾元帝和四位阁臣,又在户部工部转了一圈,见过几位尚书,详细汇报两广筹粮经过与临清造船进度,忙到午后才回去休息眯了一会儿。
    陈家在京中的宅院早先被他叔父卖掉,他近年上京都是住在东城赵府,洗漱更衣后转到正堂,赵夫人正打发心腹寻小儿大夫,给小皇孙治惊厥病,再就是差人寻测字先生给小皇孙算算。
    陈宣隐晦点了几句,赵夫人叹道“娉娉的娘死前要我照顾她,当年我刚嫁进赵家时,她娘待我百般照顾,我只是略尽一点心,更不让外人知晓再者,娉娉的儿子是皇上现存的唯一孙子,颖王固然失掉圣心,可这皇孙皇上看重的很。慕家那边又倒向了皇后和景王,偏偏慕赵两家嫌隙日深,你舅父还不肯向慕家低头”
    陈宣道“舅母不必多虑,若皇上想立景王,早在颖王出事后就立了,再不济还有庄王瑞王和其他皇子。且有封贡议和的功劳在手,无论谁继位,舅父只要安心总督宣大一日,朝廷就得用着舅父一日答及汗部落上下可只信舅父。”
    陈宣就又安慰几句,赵夫人面色转好,另问近来漕院情况,陈宣自然不能报忧,只说一切顺利。闲聊了些宣大的事,赵夫人见陈宣换了低调不失身份的便服,新剪楸叶别在衣襟,问起都快是日色平西的酉牌了他要往何处。
    陈宣摸着袖中之物,模糊带过,赵夫人问晚间可回来用饭,陈宣一滞,含糊其词,说也许次晨再回,不用备他那份。
    赵夫人就嘱咐他今日乃是立秋,在外宴饮要用些陈冰瓜、蒸茄脯、和香薷饮迎接新秋,烧酒吃几口应个景就好,更别闹太晚伤身。陈宣一一应下,这便戴上眼纱,不要小厮跟随,走偏僻路打马往泡子河去。
    待到了崇文门内东城角,两岸高槐掩映,新开的吉祥楼典雅辉煌,客似云来。早有丫鬟侯在侧门张望,正是绿菱。她往后院歇息茶室带路,说茶室原是给最尊贵豪爽的客人备下歇息,就领他至后院一小楼处,随后悄悄退下。
    陈宣立在门口,屈指欲要敲击雕花木门,却又犹豫起来,他站了半晌,忽地转身就要离开,只听“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推开,里头候着的人绽开笑容,“陈大人,请来”
    陈宣下意识闪身而入,走进茶室,看到她鬓边石楠红叶攒作的花瓣,反手合上雕花木门,也不落座,袖出折叠得齐齐整整的雪白笺纸,道“先前弟妹约宣今日一见”
    他将目光移向紫檀雕花的博古橱,再移向桌上的天青瓷胆瓶,心中猜测万千,面上纹丝不动,低声道“敢问弟妹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余容”
    却被此女笑盈盈打断道“陈大人称呼又错了,唤我苏姑娘便可。其实妙真约大人一见,也并非为了陈姐姐,说起来,却是为了陈大人。”
    陈宣把眼一低,道“此言,实在让宣费解”他去看墙上八幅青缘的山水图,“姑娘究竟是何用意”
    这人浅浅一笑,道“我素知大人志存高远,意在光复漕运总督陈家。如今平巡漕背靠广平侯府,声势与大人抗衡,来日总漕之位花落谁手,却未可知。”
    “大人可有想过,眼下却有一个机会,能助大人更上层楼,甚至总漕的位置,有此功劳,将来也如探囊取。
    陈宣心神巨震,立时扭头转脸,见她轻轻抚弄瓶中新插芙蓉,木芙蓉的粉瓣在她指尖微颤,“这时机就应在广开海运、河海并举上,大人难道不想把握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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