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是储秀宫的宫女儿,哪里会留你的性命,何况就算认识你,也未必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对你下手”
    苏妙真没有辩解,想着喜儿和宁臻瑞方才言语中透露出的种种消息,忍住眼中酸意,朝着宁臻睿摇头,“殿下”
    宁臻睿映着微弱月色,看见眼前人浑身湿透,面白如纸,瑟瑟发抖显着格外可怜。
    他手劲略松了些,招呼喜儿将人扶住,解下石青色猞猁狲大氅给人披上,捏着眉心苦笑“也不怪你,眼下看着太平,却人人都在刀尖上走外头的赵慕两家水火不容,庙堂的辅臣官员互相攻讦,宫里争位的娘娘皇子又各显神通论起来,还是我和裕王连累了你”
    咸福宫偏殿居住的那个贵人忽然暴毙身亡,孙贵嫔的宫女也失足落水而死,这种霉头让乾元帝龙颜大怒,申斥了几位妃嫔儿子后,又接连惩处了许多宫人。
    九五之尊忽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将宫中众人吓得瑟瑟发抖,提着脚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内廷年节与万寿将至的喜庆氛围也被冲淡了三分。
    苏妙真发了两日的烧,御医看过了开了个方子让她吃药。她一听贤妃说病中不能挪动,有意多留她,问她可好。
    苏妙真自然拒绝,燃一上午的醒元提神白檀香,强振精神要跟贤妃告别,刚出自己房门却被十三公主拉住。
    十三公主踢了一脚南照壁前的铜鹤,提点她道“这两日母妃老是发火,我都被骂了三回了,得亏我不怕骂从不哭鼻子。过会儿妙真你就是在母妃那里受了委屈,也不要难受,听说宫里似出了件大事”
    她悄悄附耳对苏妙真说,“似是某个贵人不贞不洁,惹得父皇怒气攻心咸福宫偏殿居住的那个贵人忽然暴毙身亡,孙贵嫔的宫女也失足落水,储秀宫慕贵人的侍女也被母后今日莫名换了一批”
    “五哥最倒霉,刚好触到眉头。因昨夜吃酒误事打碎了父皇心爱的器物,还打伤了侍卫,而被父皇狠狠地申斥,昨天下旨关在王府不许踏出半步,若在往日,父皇可最疼这个儿子了很少罚他的。”
    “还有”十三公主提及此处,很是愤愤不平,“还有,父皇没道理地迁怒,把七哥给降罪了,说什么他在安排宫中节宴很有些敷衍,也着他回府自省,没有旨意不许决不许入宫,差事也都给了三哥,除此之外,就连裕王他们也都受了城门之火,说是被连连责骂,虽受罚不重,却在太监宫女前很折了颜面。
    十三公主人小鬼大地摇摇头,“母妃她们也都气急败坏,上火得很,逮谁斥责谁我悄悄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儿。对了,这事儿你可紧着嘴巴,谁也别告诉前晚上七哥扶你回来被母妃知道了,七哥年后成亲,母妃怕是要多想,说话难听些,你可别介意。”
    苏妙真微微一愣,揣度出贤妃要留她的用意,越发庆幸自己一早拒绝,将十三公主谢了又谢,恭谨缓步走进正殿,“茂修内治”的匾额首先映入眼帘,苏妙真问安完毕,跪倒在地。
    贤妃一身蜜合色吉服,素来柔和带笑的脸上毫无表情,沉默许久,苏妙真听见她将茶盖抹了又抹,半晌方淡淡道“睿儿往日素来看不上哪个女子,独独待你有几分不同,似对东麒一般地厚切”
    苏妙真心中一惊,看着贤妃的湖绸高帮尖足凤头鞋,强忍着咳嗽的难受劲,分解道“娘娘明鉴,瑞王殿下只是出于善良公义关照臣女,全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坦荡;而臣女对殿下,亦然是感恩戴德的谢忱之心,万万不敢别有他想。”一边说,一边狠狠磕了几个头。
    苏妙真感觉到贤妃的目光在她背上停留了半晌,心中苦笑。这些年她早知道,宁臻睿没把她当女子看,反把她当玩伴朋友待,若说男女情谊,那是分毫没有可外人看来,他对自己颇为照拂,只怕是有其他心思,怎知宁臻睿心思开阔从不作风月之想。
    也是,谁能信男女之间也会有肝胆相照的患难情谊呢。就连她自己,若不是多年仔细观察,也不确定。宁臻睿此次为了玩伴的安危,不顾嫌疑去撞破了皇子淫辱母妃的丑事,难怪贤妃疑心。听宁臻睿先前的口气,贤妃与他已有耳闻。所以当日才叮嘱她要处处小心谨慎,可谁知苏妙真却被阴差阳错地牵扯进去,甚至差点被灭口。
    也许不是阴差阳错,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要让苏妙真去揭穿此事,届时她若真被当做宫女或杀或伤,他日裕王府绝对视颖王如仇寇成山伯府乃至顾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就连魏国公府乃至吴王府,未必不会有所表态。
    苏妙真紧紧抓住葱黄小羊皮风毛髦衣下摆的流苏,口中只道“请娘娘明鉴。”
    贤妃呷了一口茶,似不相信 、“最好是这样,虽然裕王拿你当亲妹妹,但你记着身份,本宫的儿子,绝不许有心之人攀附再有三日就是万寿,你记住本宫今日说的话” 她将天青景德窑茶盏搁到案几上,“你既然身子好了,今日就出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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