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在金陵待到初三,视察过名下的绣铺当铺等产业后,便辞别了朱氏、顾三叔母和顾三叔父等尊长,出了金陵城,一路轻车便马,往扬州方向而去。金陵到扬州只一百余里,算来最多就两日半的路程。
    蓝湘翠柳黄莺都被苏妙真招进马车陪伴,四人挤在不算宽敞的暖壁马车内,颇有些挪腾不开。蓝湘几度要腾地方,但苏妙真因为赵越北能轻易突破护卫小厮,进到车厢,而留了心病。时刻都想让人陪着,又缺人解闷儿,便没允许。
    “在三房那会儿,奴婢在后面看着,顾家三老爷一听姑娘要去扬州,脸色都全黑了。奴婢想,幸亏姑娘的婆母答应了,而他不是姑娘的正经公公,否则肯定要教训姑娘一通,不会允的。”翠柳不住摇头,“顾三老爷太讲究了。”
    蓝湘看一眼天边的暖阳,道“何止如此,你俩不记得了么,前年从京城到金陵,姑娘给三房长辈敬茶时,那顾三老爷一看到咱们姑娘的长相,就扼腕摇头,又旁敲侧击地叮嘱姑爷不能沉迷女色那半个月,还总之乎者也地说咱们姑娘衣着过分华丽,装扮过分出挑,不好不好什么的那会儿连见到绿意的指甲留长了,他都要叫住绿意训斥一番”
    顾长清的二叔在临清河台手下办事,性格随和开朗。顾三叔父却不同,他是庶子出身,非常看重规矩脸面,甚至因着他自己是庶子而不肯充任族长,非要空给顾长清。苏妙真还听下人说,三房完全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而她两次在顾家里瞧着,也觉得三房上下的主子奴婢们,都是同一种安静刻板。而三房的几个姑娘们更是连没留头的小厮都不许接触,从小到大见到的全是清一色的妇人女子这让当初刚嫁入顾家的苏妙真大感震惊担忧。
    好在顾三叔父还注重嫡庶尊卑,凡是朱氏这长嫂和顾长清这顾家嫡孙决定的事,他也不插手做主,顶多叽歪劝诫两句。
    这让苏妙真不由庆幸,更暗暗庆幸她自个儿的正牌公公早已去世,婆母又只吃素念佛,她除了必须去朱氏跟前立规矩尽足儿媳的孝道外,家事上都不太用受拘束,反少了许多家庭矛盾。
    “可不是,就为了三叔父他这种迂腐想法,我除了大年初一,就没正经穿过新衣裳。”苏妙真亦无奈摇头,放下车帘。
    她听着扬州城内的叫卖呼喝声和虹桥下的吹拉弹唱声,皱眉道“也不知怎得,我觉得三叔父他老人家越来越不喜欢我,好像觉得我是什么狐媚子般的人物,明明这回在顾家,我始终都是素面朝天,每次到三房也只穿家常旧衣,不用钗环的”
    黄莺凑趣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姑娘天生丽质么。”
    苏妙真闻言一笑,丢开此事,另寻了事情做。她一面翻着手中的地契账目管理文书,一面时不时用炭笔在章程文书上圈圈画画,同时对蓝湘三人道“对了,今年又是武举年了,我这回专门带上你和翠柳,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去见见敖勇孙荣,若是互相看得上眼,就在他们上京城前把婚事办了”
    “扬州常州的纪香阁开张都没到半年,刚好缺熟练掌事去帮忙,且这挣得是富户女眷们的胭脂水粉钱,女子打理也较为方便,你二人这次若是能嫁在扬州,以后就多费些心”
    谈及自身婚事,蓝湘翠柳两人都不好说话,只能默默点头。黄莺在旁等苏妙真讲完,就急急忙忙道“那姑娘身边岂不又走了两个大丫鬟,得再买人进来吧。”
    苏妙真笑道“不用,侍琴侍棋侍画现在离二十岁还有四五年,到时候让她们从金陵到苏州服侍,还比较方便。”
    又看着黄莺轻声道“我以前没好开口问你催你,但这次说到她两个人了,你如今也二十一了,在这地方算是大姑娘了,可是真打定主意不嫁人么”
    顿了顿,道“若是一时激愤而做此种决定,我只怕你日后后悔。但你若是深思熟虑,想好了后果,那我就再不问你,开始替你铺后路,先放你去苏州的织坊或是金陵的绣品庄历练,以后给你一处产业立身,再替你寻个孩子过继膝下,不会让你晚年无着。”
    黄莺起先一怔,听到后面,满脸动容,她泪眼朦胧轻着声道“姑娘,我没有父母亲眷,我也真的不想嫁人,姑娘若不嫌弃,我宁可在姑娘身边伺候一辈子。”
    苏妙真和蓝湘翠柳见黄莺神色坚持,也都唏嘘感慨不已。三人拉着黄莺安慰了一会儿,便听车轮的轱辘轱辘声停下已然到了扬州运同府。
    赵盼藕穿了一身妩媚装束,亲亲热热地出到大门迎接,将苏妙真往内院领。她一面悄声感谢苏妙真相助的恩情,一面指着洒扫一新的庭院笑道“知道真真妹妹要来,我就早早让人收拾了整个府邸,又推了今明两日堂客官眷们的应酬,想着只陪真真妹妹几天”
    苏妙真从见到赵盼藕时就开始打量观察,见赵盼藕衣物的料子花样都是最时新的,首饰头面也都是扬州乃至京城里最上等,而她面容气色也挺好,料得该是过得不差,心中一定。
    此刻听出赵盼藕能在苏问弦的后院执掌家事,更松口气。便一壁看着丫鬟婆子们将箱笼搬进内室,一壁和赵盼藕叙话。
    但等苏妙真进堂屋坐定,喝了小半碗木樨花茶,瞥到赵盼藕欲言又止,而她身后成堆的婆子丫鬟们里只有三个赵家的陪嫁后,就心中一沉,明白她这嫂嫂虽衣饰奢华,生活优渥,但恐怕还是没将苏问弦哄转回去,而苏问弦也仍防着赵盼藕。
    苏妙真不免暗暗叹息。
    赵盼藕在京城就知道赵夫人和赵越北为着她的终身,想要替苏问弦纳个贵妾。她甚为不甘怨愤,但又无可奈何,明白让苏问弦娶一个卫照玉是最优办法。结果到了去年六月赵越北入京去兵部办勘合时,他却告知赵盼藕说,苏问弦不但不纳妾还要把她接到扬州。
    赵盼藕又得知了此事乃苏妙真一手促成,心中虽不免对苏妙真没早点帮她而犯嘀咕,但更多的却是感恩戴德,同时欣喜若狂地打点准备离京事宜。
    结果苦苦等到十一月初,苏问弦遣来的人才姗姗来迟。赵盼藕难免有几分埋怨,到了扬州拉拢了连娘,向连娘悄悄打听后,才知道之所以会拖到年底,似乎是因着苏妙真的缘故。
    而自打赵盼藕到了扬州,也没能跟苏问弦同房,苏问弦就是有什么需要,似乎也都是在外面解决了。赵盼藕正值青春年华,如何能忍得住,便夜夜辗转。当她一听说苏妙真前来,心知有了机会,便希望苏妙真能替她再美言几句。
    赵盼藕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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