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赵越北,赵越北也喜欢我,我只是为赵家当初要先纳妾而赌气另嫁。可是我和赵越北相处良好的表面下,是有两个重要且没法明说的原因的”
    “一则,他当初喜欢他表妹柳娉娉,也就是如今的五皇子良娣。先前赵家要先娶柳娉娉做贵妾,外人都以为是柳家夫人因重病而想要促成此事,却不知其实他和柳姑娘早生情意,互许终身,而柳姑娘更为此嫉恨于我,在大觉寺仓促设下了圈套要害我,结果被我弄了个清楚,且我并没揭开此事故而赵越北有愧于我,后来还帮了哥哥一个大忙你若不信,大可以写信去问傅云天或是我哥哥”
    “二则,我嫂嫂那边出了一件涉及名声脸面的大事,便不得我父母哥哥的欢心要不然你以为为何她还没生子,哥哥就把她撂在了京城赵越北为了妹妹有求于我,对我便极是照拂,屡屡相助,但我和他绝无男女私情”
    苏妙真深深吸一口气,竭力按住心中的害怕和抗拒,轻声道“我也知道你知道了我在湖广见过赵越北,但顾长清,和你以为的什么私情私会完全不一样,我每次见到赵越北,都是因为湖广的公事,也都是有傅云天在一旁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我一个女儿家有什么公事和外男谈,但是,但是我没撒谎”苏妙真稍稍颤了声音,虽记起旁人的叮嘱警告,而几次三番地想要撤回扯谎,但她仍是不想骗他“我本来不敢对你讲,他们都说我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你一定会嫌弃此事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但后来,我自打彻底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后,就想告诉你一点实情的可在别业的那晚上你把我气糊涂了”
    “我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当时我跟爹爹一起去襄阳借粮食。结果到了襄阳没几天,忽地就在襄阳发现了蝗情,虽还没酿成大祸,但你该是晓得的,若是不能及时灭蝗,过到盛夏,不单是湖广要绝收,就连北面的南直隶等地,也会被迁移的飞蝗吃个干净。于是,于是爹爹就立即在襄阳行辕里下令,组织灭蝗”
    “其他州县陆续都有上呈汇报,可过了好多天,唯独荆州始终没有灭蝗的回音。爹爹等不及,就带我去了荆州,果然是珉王在大兴土木,让地方官员难以支撑”
    “结果刚到荆州没几日,爹爹又收到圣旨,得陪同内廷大垱前往武当山,去祭祀祈雨。爹爹无法,只能拨给了我几个婆子府卫,暂且把我留在了荆州行辕当时赵越北和傅二哥也在荆州,赵越北是留在行辕处理一应事宜,而傅二哥似乎是在查珉王的问题”
    “再后来的某天晚上,流民伙同苗人造反抢粮,沙市被烧个精光,荆州城亦然没保住,满湖广都在闹饥荒,闹流民我一个人没法孤身上路,确实和傅二哥赵越北同行避难了月余。但我真的跟赵越北他毫无干系,就是天公凑巧,我们恰好在湖广遇到了而已”
    顾长清在苏妙真说出第一句“不解风情”时,就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她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地自说自话,心神大震,再想不到苏妙真居然对他亦有情意。
    但顾长清素来镇定功夫极好,先前以为苏妙真和赵越北互相思慕,也不过是因着太多阴差阳错,以及当局者迷。
    故而简单的事,也被顾长清往复杂里去想。但他此刻一听苏妙真解释,当下明白了七七八八。
    顾长清立时稳住心神,耐心去听苏妙真颠三倒四而又絮絮叨叨的言语。
    “而你这个人也是奇怪,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呢,你既然喜欢我,为甚么不主动说出来非要害得我放下矜持来大咧咧地告白么你就没想过,其实我也很中意你,只是碍于自己的脸面和你与陈姑娘的过去而不好明说”
    “你是个男人,心里有我还不主动示爱,我但凡是个脸皮薄点儿的,咱们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机会摊开说话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对方心意了难道你就想一直这样拖下去”
    “哦,我差点忘了,你压根没想过跟我一辈子,你顾大人很高风亮节地要放我自由翱翔呢”
    “顾长清,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我是说,不是现在这种相敬如宾的在一起而是相知相许心心相印的那种而且我也很贪心,我不仅想让你不纳妾,我还想让你永远不碰其他女人”
    “你要是觉得很喜欢我,也能答应这两件事,咱们就处着试试。你若是不能答应,也没关系,咱们之前不也处得很好么咱们就还当一对世间正常的夫妻,我仍然愿意履行此间妻子默认的义务的”
    苏妙真自己埋头说完,却始终听不到顾长清的回音。书房里的炭火并不旺盛,冻得她手脚冰凉,心中发冷。
    须臾,只听“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一股寒风从外间冒了进来,吹落了内外间的烛光,黑暗迅速侵占了这一片领地。
    她只当是顾长清没法答应她这两个要求而径行离开书房,不由得眼前模糊起来。
    苏妙真自嘲一笑,死死掐住手心“果然不能凭意气说话办事。他眼下还没喜欢你到不行的地步未必能忍湖广的事,也未必能答应不纳妾不碰其他女人”
    “你就该忍着性子,耐心得多等一段时间,学着姐姐暗暗使出些手段,把他迷到神魂颠倒难以自拔你说东他不敢往西、你说打狗他不敢骂鸡的地步再跟他提这两大件事,毕竟,毕竟这世上的男人绝少有能容下这两件事的,他再好,他也是这里长大的”
    “你倒好,直接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一上来你就大喇喇地给他提要求,要求他不但不能计较你自己行事的不妥,反而还得答应你这些不为此地所容的要求,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脸现在把人给吓跑了吧,顾长清他脾气再好,胸怀再广,也受不了你这么贪心的人”
    她难受到无法呼吸,只能不住地喃喃训斥自己“先前赏枫那晚上,你还晓得,你还晓得先点破两人互有情意的状况,再慢慢跟他相处着,日后跟他提要求,怎么这会儿就脑子一热,就管不住嘴,全部和盘托出了呢”
    苏妙真在黑暗中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一面抹干眼泪一面往外走,没两步,却撞进一个去而复返又或是从未离开的温暖怀抱,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摸索,被一只干燥而有力的大手无声无息地握住。
    紧紧握住。
    她鼻酸眼涩,死死忍住泪意,更不敢开口,却在他喊了一声“真真”后呜咽出声,苏妙真扎头埋进他怀里,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顾长清顾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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