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的天还没黑。
    包厢内,邵汀渝带着人围坐在餐桌前,用餐的过程,众人全程死寂。
    剥虾的剥虾,喝酒的喝酒,吃喝时也不忘频频观察邵汀渝的神色,见他正在剥虾,漫不经心,偶尔有人吃虾吃的多了,他会抬起眼睛。
    那人便不敢再夹。
    盆中只剩下最后一只,有个小尾巴不知死活,一筷子要夹下去,正好又坐在邵汀渝的身侧,顿时被邵汀渝一脚踹中了腿,疼的人一激灵,筷子便摔到桌上,忍着疼,那人心领神会,有意放大声量“那,这虾子给老大的同学吃吧,我们都吃不下了。”
    静了静,小尾巴们互相交换眼神,一块附和。
    要说老大不喜欢她,那简直出了鬼,不过,冲着这未来嫂子为寿星准备的生日礼物,防风的煤油火机,他们也愿意让她多吃点。
    酒足饭饱,天也黑了,车行前却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邵母被那群人围着,听见脚步声,朝他们喊“汀渝”包围她的那几人,立刻蜂涌且雷厉迅疾地转来压制住了他们,一时间全是控制不住的哀叫,邵汀渝面朝着地,因邵母在,他没太反抗,被人摁在了石子路上。
    他转动视线都艰难,吃力地往上看。
    “白”
    旧城区的月光皎洁,她穿的平底,紧紧地攥着手。
    比起一群身穿西装的,有一人截然不同,伫在不远。
    月色不及他的白衬引人,至始至终,他似局外人,如芝兰霁雪,染的血腥气却比谁都深重。
    也只是一个恍惚,她走到他身前,血腥气只存在她的想象中,他周身干干净净,惟有他眼眸的漆深是真实存在,她一字一顿,凝着薄冰“周围都是人,你敢这么明目张胆,不怕有人告发你让你当不成医生”
    陆淮深垂着眼看她,忽的“阿霁,要抱我么”
    不用他提醒,他请来的一群人加重了压制的力气,引得哀叫遍地,最后,她抬脚迈前一步,手抬了抬,又放下,再抬起,在哀嚎声里僵硬地抱住他。
    下巴搁在他胸口处,纤细的双臂一寸一寸地收紧,呼吸扑洒,穿透衬衫把他烫着。
    有一瞬间,她差点下嘴咬。
    想咬出血,咬下他一层皮。
    男人颀美的身骨,漫卷起淡淡的消毒水味,比平时要冰冷几度,弥漫着添了迫人的压抑,只是渐渐,抱着他的腰,两条手臂刹那间有如窜了细电,不由想撤退,被他按住了臂。
    “我没有明目张胆。”
    陆淮深浅浅启唇,抚过她脸颊“我不认识他们。”
    所以,邵汀渝是生是死,与他无关。
    “你”他分明是撒谎,白霁溪气急地挣扎两下,在他钳制里反而累到了自己,便偏脸去看邵母,所幸邵母毫发无伤,她慢慢镇定,条件协商他不同意,那只有一条路“陆淮深,我对你其实有点好感的。”
    他能撒谎,她自然也能。
    在昏暗里盯着他的睫羽投落的影子,凑近,唇覆在他耳边“但如果你再继续伤害他们,我会彻底的讨厌你。”
    突然又一阵纷沓的脚步闯过来,白霁溪定眼一看,是昨晚烧烤摊前拿着酒瓶闹事的一伙,如今酒瓶换成了铁棒,面对车行前的情形,这伙人惊怔,摸不着脑袋地左右打量。
    见状,她拽紧了身前人的衬衣,揪出皱痕,看着他。
    以为还得大费一番口舌,才能劝的动这变态,谁料他答应了“好。”以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语声,微缊缠绵“抱紧,不能松手。”
    陆淮深先直起身,护着她脑袋轻按在怀,才抬手示意保镖们,不多时,原本对付着邵汀渝一等人的保镖蓦地转移了目标,袭向持铁棒的那些。
    头顶上传开的声线清越,她听着,他心腔紧贴着她也在跳着,显得低缓“带上他们quot作案quot的工具,送他们去派出所,为这车行的主人再请个律师。”
    “毕竟,他照顾我夫人,这么久。”
    怀里的身子毫无反应,陆淮深的指堪是温凉,描摹她眼睫,才引她颤地一下埋入他的衬衣。
    欢愉泛转,搂住她腿窝,打横抱紧。
    他的一番话,是想让阿霁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持器械预备重伤人的这类渣滓一概是性情冲动,忽视法律,方才他的人对邵汀渝他们制成的压伤,正刚刚好能算在这群渣滓身上,而邵汀渝,自然为了保住车行,别无他法。
    到头来,他仍旧干干净净。
    轿车的后座,陆淮深犹不放手,让她坐在怀中,一手降下车窗,掏出巾帕覆着掌心,抵着窗前,司机急急回来,将一只煤油防风火机放入他的手帕。
    火机是她买来的那只,他握在她腰间处,对她一笑“怎么办,阿霁,我不抽烟。”
    他说的低低的,那眼眸没有笑意,白霁溪原本不想搭理,可是心脏一搐,隐约有丝窒闷感,一闪而过,脑海空白了一瞬,接着这奇怪的感觉极快被她忽略,她渐渐冷淡,不吭声,又忍不住“又不是送给你的。”打算从他腿上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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