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一直跪在地上,到底于心不忍,“罢了,我去一趟就是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他榻前,他背对着这边,分明已是入了夏,却蒙了好大一床被子。

    下人们皆退了下去,此刻便就剩我们两人。

    我坐在他榻边一会儿,见他久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担心。想着,就试探地用手指戳了戳他脸颊。

    唔,手感果真不错。

    他还是没有声响,我锲而不舍地又戳了两下。

    他忽的伸手扣住我手腕,使力将我往下一拽,我一失衡,整个人摔到了榻上。

    他单手撑着头,含了笑看我。

    我一时气恼,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不是病了吗”

    他一手按住我肩头,把我生生按了回去,“是病了。见着你,又好全了。”

    我一时语塞。便不该信了那李嬷嬷的话,这俩人一准是串通好的

    我看着他按在我肩头的手,皱了皱眉,“松开。”

    这人耍起无赖真是一把好手,他一把抱住了我,轻轻在我耳边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明日我便让他们把各宫里的打发了出去。”

    我冷着脸,“太子殿下可真是折煞妾了。多几个姐妹伺候着,妾日子过得多舒心啊。”

    他叹了口气,“你从前日日嚷着叫我把眼睛换给你,难不成真是个瞎的我们成亲那日,弹劾的奏折雪花一般飞去了父皇那儿,我也护你不得。好容易过了这几个月,也算是避开了风头,兼之北疆那边又吃紧,朝臣的眼睛自然不盯着这边儿了。”

    我分了一点眼神给他,“许承徽那事儿,是你做的”

    他神色颇有几分自得,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竟然在太子妃饭食里动手脚”

    他摸了摸鼻子,“她也是知情的。”

    我忍了忍把他鼻子拧下来的冲动,低低应了一声。

    他又邀功似的,“李嬷嬷所言,除却我病了这一桩,其他也是属实。”

    我叹了口气,莫名有几分心疼起来。

    他小心翼翼看我神色,将我抱得更紧了些,“你不生气了”

    我慢慢点了点头。

    谁成想这人将得寸进尺演绎的淋漓尽致,登时把脸凑了过来,“那亲我一口。”

    我冲他笑了笑,抬腿便踹了他一脚,翻身坐了起来。

    他在我身后,极低极低,似笑似叹,“安北,你终于回来了。”

    我被他没头没脑一句搅得心里发慌,“我一直在这东宫,从未离开,谈何回来”

    他轻轻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不一样的,自你嫁进来那一天,便不一样。”

    我脚步顿了顿,又接着往前走。“嗯,我回来了。”

    我步出了他的寝殿,怜薇上来扶我。

    我一步步往回走着。明明是入了夏的节气,却觉得身上一阵阵泛冷,冷得手都在打颤。

    怜薇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无事,回去把药煎了,我按时服着。想了想,还特意嘱咐了,两副药,都煎。

    秦安北回不来了。她在正月里,随着父兄,死在了北疆,黄沙埋了尸首,杳无踪迹。

    她再也回不来了。

    晚间果然有公公来传,说太子宣了我,叫我早做预备。

    我躺在浴桶里,在浮着的花瓣间,捂住了脸,便有水渍从指缝落下去。

    怜薇急了,问道“主儿这是怎么了主儿不是欢喜太子爷的吗如今知道了太子爷还是挂念主儿的,该高兴才是。费了这许多周折,也终是得偿所愿了。”

    我鞠了水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我自然是欢喜的。就是太欢喜了,才会这般。”

    怜薇没再说话,只一心一意替我梳洗着。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主儿,奴婢虽然知道的少,可奴婢也明白,人这一辈子啊,是要朝前看的,不然会被生生困死了去。”

    我点了点她额头,“你莫不是吃了什么灵药仙丹怎的突然开窍了。”

    说着,站起身来,擦净了水,将衣裳一件件穿上。

    “是,得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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