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在原地蹲了一会儿, 红光慢慢地接近了, 距他们宿营的地方横线不过数十米远,直线也不过百米。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似乎因为他们的出现, 连山林里的动物都噤声不言。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一点清晰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诡异的低吟,还有人踩在落叶上沉重的咔吱、咔吱的声响。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响成一片, 待树叶安静下来, 低吟声忽的变大了,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靠近过来。那低吟就像是用铁砂打磨着石头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声响,折磨着人的耳膜不说, 连心脏都有些闷闷的不舒服起来, 再配着忽高忽低,忽长忽短的诡异音调,让夏日本来凉爽的山林竟然变得阴森森的冷寒。
    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穿着白衣戴着兜帽的身影,他微垂着头, 长长的黑发完全挡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口中的吟唱声。
    他一步一步的迈出轻盈的脚步
    不,也不能说是走,他长长衣摆下的脚虽说在交替前行,脚似乎也触了地, 可是,他脚下的动作实在太轻太轻了,几乎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刻意地做出走路的动作脚步声也绝不可能是他发出来的
    这样的,就好像不是一个人
    荆希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伴随着他身体的不断移动,荆希认出了他们最初看到的那一点红光,正是来源于这身影手里提着的一盏红如鲜血的灯笼
    灯笼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一明一暗的映照在那身影不甚清晰的侧脸上。
    距离慢慢拉进,灯笼上画着的青面獠牙的图腾渐渐在眼中清晰了起来,在红光中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大的离谱的眼睛直直瞪着离队伍不过数米远的荆希二人,一明一灭闪烁着贪婪的光,似乎在威胁着他们,要随时扑过来将他们一口吞下肚。
    荆希收紧拳,慢慢屏住了呼吸,那个图腾,让她恐惧然而她却不受控制的移不开眼
    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低吟的远离,慢慢地清晰走近,原来那个诡异的白影后面分别跟着两列的人这是活人
    荆希确定。
    尽管他们也穿着白衣,但他们身上的明显是孝服,和最前面的那人一样,他们都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方寸之地,一步一步迈出步子,跟在身影后面。
    队伍慢慢走过,又有沉重的但是刻意压低过的喘息声传了出来,有火光在喘息着的几人旁边,为他们照亮前行的路
    而喘息着的那几个人,随着走近,他们也终于看清了他们抬着的东西
    一具没有掩盖白布的尸体
    那具尸体太诡异了为何诡异,一般来讲,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绝不是快乐的事情,即便是不存遗憾的老死,他也只会是安详而非诡异的愉悦表情。
    而那具尸体看起来非常消瘦,夸张一点来说,甚至已经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这样的死法明显是因为病痛,病痛而死怎么会轻松,可这具尸体正半睁着眼,仰头看着天空,嘴角是愉悦开心的笑,仿若还未死去,他只是在午后打了个盹。
    可是
    他已经死了
    后面出现了越来越多带着诡异笑容的尸体,有男有女,但是没有一具用了白布遮掩,在送葬的人中,荆希看见,竟然有人悄悄地抬起头向着尸体投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死亡令人羡慕
    荆希想到带头的那个身影,呼吸滞住了。
    一个一个的人带着尸体慢慢走过,眼看就要到了末尾,忽然,他们的马发出了阵阵嘶鸣,冲着队伍不安的撅蹄子,然后,飞速的夹着尾巴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荆希“”
    这马倒挺会逃避责任犯了错就跑
    声音太大,尤其是在如此寂静的时候,队伍里的人听到了,明显有点臊动起来。
    荆希瞳孔紧缩,呼吸都停住了,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脑子里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几乎一瞬间将她淹没,她都能想象这些本来正常的人会突然变得鲜血淋漓,狰狞恐怖,看见活人立马就冲过来
    荆希浑身僵硬,想要逃跑,却没有力气,连吞咽口水都成了困难,只能一动不动地死盯着那群人看。
    忽然,荆希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攥了一只手
    “唔”荆希到嘴边的大叫被一只带着汗意温暖的手挡住了。
    吞咽了口口水,她几乎下意识想到了恐怖电影的经典片段,无声的喘息着,待终于回过身,她终于反应过来,手的主人
    是赵钰
    人是群居动物,哪怕有一个人,只要有人,就能给人的心理带来莫大的安慰。
    她终于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张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再看向队伍,却发现那群人还是人,既没有变鬼也没有从那边冲过来,而是又恢复了原样。
    安静的、整齐的、麻木的原样
    只是,远处,那位带头的,灯笼似乎闪烁了一下,嘲笑他们似的。
    荆希不确定领头的那人看见他们没有。
    其实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人抬起头,将火把拿的歪斜一点,随便向旁边看一眼,便很快能发现躲在距离他们不过数米的灌木里的荆希二人。
    可他们一个也没有,像一群听话的傀儡,刻意而呆滞地跟在前面的人后面,一步一步慢慢移动。
    所幸,队伍终有尽头,等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他们眼前,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殆尽,林子里也响起了阵阵早起的鸟儿的啼鸣,荆希这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良久,只靠微弱的呼吸维持着身体所需的氧气。
    现在稍微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由于长时间的蹲姿,她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软,连手都因为紧张攥握太久而曲伸不开。
    “刚才,那些人怎么没有反应”荆希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许是有什么禁制。”赵钰看到,在听到声音后,臊动的人群在周围人小声刻意的低声提醒下很快安静下来不说,连转头看一眼的动作都硬生生止住了。
    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
    “什么禁制夜半三更千万别回头”荆希浑身抖了一下。
    赵钰“”
    “起来吧。”赵钰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后,放开了荆希的手,站了起来。
    荆希这才发现他攥了她很久,但她刚一动作,就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
    “我腿麻了,起不来。”荆希一脸麻木。
    赵钰“”
    “那你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取点水,去去便回,你且稍等。”
    耽搁了这么一阵,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而半夜看到了刚才那副场景,没人能心大的睡着,不若取了水赶紧离开。
    “不要,”荆希想也不想地拉住了赵钰的衣服下摆,“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站不起来了吗”赵钰问。
    “不,我可以。”荆希愣是用酸软麻木的腿支撑起了身体。
    赵钰似乎明白了过来,“不必害怕,并非是鬼。”
    一听到某个名词,荆希感觉到自己身上又开始嘶嘶的冒凉气,一副惊吓过度随时嗝屁的模样,可她别的不行,她死鸭子嘴硬啊,梗着脖子,她叫嚣道“我不怕,这世上哪来的鬼。”
    话落,她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心脏被人摄住不能呼吸的感觉又来了。
    赵钰“呼吸,不要憋气”
    荆希“呼”
    难怪她觉得心脏那么难受,原来是太过紧张忘了呼吸,缺氧导致的,哈哈哈哈
    别想,反正刚才的傻逼不是自己。荆希假装不认识刚才的那个人。
    赵钰无言“那不若等天亮时,我们再上路”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理智的选择。”荆希镇定道。
    看着还挺正常,赵钰试探着往外迈了一步,下意识地,荆希跟着迈了一步,赵钰再走一步,荆希一步过来差点直接怼进他怀里。
    赵钰觉得有点不对,一看某人的眼睛,没有聚焦,思绪早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然而等赵钰再走出一步,她又跟了上来,几乎贴到他身上。
    赵钰“”还说不怕
    所谓亦步亦趋也不过如此了。
    不走水也不必不打了,赵钰带着荆希坐在方才的地方,结果他刚准备退回自己坐的地方,她又跟了过来。
    赵钰“”
    最终,他还是任由她挨着他坐下,他则笔直地站在她旁边。
    许是旁边有人让荆希有了安全感,赵钰站着站着,感到自己的小腿一重,某个女人的脑袋已经磕到了他小腿上睡着了
    赵钰“”
    天光终于慢慢亮堂起来了,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露出它红彤彤的脸蛋,霞光放射在天际,映染出一幅泼墨画,阳光温暖,落在她的眼睑,让荆希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太阳出来了荆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夜晚这么漫长过,也从来没有觉得白天这么美好过特别是有可爱的太阳的白天
    “醒了”头顶响起一声冰冰凉凉不含情绪的声音,荆希充满劫后余生的幸福感终于靠边站了站,想起了自己旁边还有个活人。
    “你站我旁边干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你站岗啊赶紧让开”荆希毫不客气的推了推赵钰,把臭不要脸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赵钰“”
    一句话也没说,赵钰拿起水壶到溪边准备打水,然后上路。
    结果荆希这厮刚把人家嫌弃了,一看人家要离开,立马又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美其名曰看太阳。
    看着黏在自己旁边,恨不得贴上来的荆希,赵钰嘴角微微动了几下“我方才忽然想起了一种方药。”
    “什么”荆希下意识问。
    “不知,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黏上便不易撕下。”
    荆希“狗皮膏药”
    赵钰语气平平淡淡,“许是吧,我也记得不清。”
    荆希自信道“肯定就是”
    赵钰“嗯,你说是那便是了。”
    赵钰弯身取水,荆希立马也跟着蹲下,黏黏糊糊,寸步不离,荆希眨了眨眼,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赵钰你该不会说我是狗皮膏药吧”
    赵钰冷冷清清看她一眼“我何时说过”
    荆希“”
    也是,人家确实没说,人家就是下了个套让她钻进去罢了
    关键她还上当了
    吃了憋,荆希撇了撇嘴,总算要了点脸,离赵钰远了点,取下面具,准备洗个脸。
    “且慢,你的手”
    察觉到荆希的意图,赵钰微微蹙着眉出声制止,却在看到荆希那一刻,竟失了声,有一瞬间的呆愣“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摸到脸上时,感受到的却是粗糙的布料。
    她这才想起她手上有伤。
    赵钰打完水,放下水囊,目光在她在她脸上定定停留片刻,敛下眸子,道“先换药吧。”
    “我脸上到底怎么了”荆希接收到赵钰的目光,忽然对自己的脸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赵钰不语,垂着眸给荆希解开昨日的包扎,两层薄薄的布料解开,赵钰的动作又停顿在了那里。
    “我手又怎么了吗”荆希觉得赵钰今日格外的奇怪。
    然而下一秒,她自己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心,昨日那么严重的伤,今日竟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痂
    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一会儿,荆希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卧槽”
    “你的自愈能力似乎很强。”赵钰收回手,目光落在荆希脸上,“你没有痛觉,你对你的脸是何样也好像没了记忆,荆希,你究竟是什么人”
    荆希“我”哦豁,掉马了
    “还有你的脸,”赵钰淡淡道,“你自己看一眼便明白了。”
    荆希便蹲了下来,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映出了一张也没有那么丑的脸。
    记忆中她左脸的红色印记已经淡去了大半,下颌处颜色最浅淡的地方已经完全消退,只于左眼周围最初颜色最深的地方还留有印痕,而右脸处的白点也已经完全消退,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痕迹也平了不少。
    不过短短数日,她记得她也没干什么,那么一张丑到惨绝人寰的脸怎么忽然就好看了这么多
    耳边忽的一阵凌厉的风声袭来,荆希下意识侧头一避,同时捏住来人的手腕,正要反拧,却被那人轻巧的一转,她的手腕被拧至身后,荆希目光一变,下一个动作想也没想,就着对方拧住她手腕的力度,脚下用力,凌空后翻,刚站稳,手已成钩状,一眨眼便停留在赵钰脖子面前
    荆希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
    晨光熹微,伴随着鸟鸣虫唱,流水潺潺
    荆希看着赵钰“”
    赵钰看着荆希“”
    赵钰“你会武功。”
    荆希“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会武功,你信吗”
    赵钰抬眸看她一眼。
    荆希“”
    好吧,是她她也不信。
    但是,这种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啊啊
    其实最近她也感觉到身体有了某些异样,比如她的步伐越来越轻盈,睡觉时,体内似乎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淌,可她从来没想过这具身体居然尼玛有内力,还有那么强烈的反射性攻击
    “不瞒你说,其实,我失忆了。”荆希捂着眼痛苦的看了赵钰一眼,语气沉痛而悲哀。
    “实话。”赵钰微微侧头,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睛能把人一眼看穿。
    荆希“”
    为什么不管用说好的穿越万能失忆梗呢荆希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赵钰,“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没有失忆”
    赵钰回了她两个字“感觉。”
    荆希“”这分明就是懒得和她废话的意思
    “不对,”荆希否认道,“我是有可能失忆的最初,我表现出来的是记不得我自己的模样,其次,我醒过来那天在山脚下,磕到了头,最后,我也不记得我有功夫,我怎么就不能是失忆了你不能凭感觉就说我是假的”
    赵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条一条回答,“其一,从你被自己容貌所吓看来,你若是失忆,必定是刚失忆,而刚失忆者,面对自己曾经所熟悉也就是你自己的容貌来说,表现出的更多将是迷茫疑惑而非恶心。”
    荆希“”原主这张脸长太丑,怪她喽。
    “其次,我不知你是否真的磕到了头,我并未在你身上看到任何磕伤。但有一点,当我发现你身无痛觉时,你曾说,你从小到大都怕疼,也就是说,你的记忆是持续到被我发现的那一刻前的,且并没有缺失。
    最后,你说你不知道你会武功,我并非不信,此外,数日前在清溪镇河边,我当时便感到你的体内真气已有所浮动,而你却浑然未觉,因此,我当时就猜想,你是不是不记得你会武。然昨日你在马车上的表现,和今天你的种种行为,使我觉得,你不是不记得,而是你根本不知道”
    荆希心头一跳,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
    过了许久,她慢慢移开眼睛,听见自己慢吞吞地问“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
    “这个结论,只有你自己知晓。”赵钰避而不答。
    荆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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