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面颊微红。
    她知道姬慎景能听见她说的话。
    她也知道, 他八成就在院墙后面,她不怪他突然态度转冷, 换做是她, 也同样难以抉择。
    让倪裳更吃惊的是, 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前阵子姬慎景突然“性情大变”。
    饶是她这几次们孟浪之后, 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完全没有一点难度。
    若非是考虑到清誉, 她还能更加奔放,她不受控制的想要撩他。
    这
    倪裳一点不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她是铁定随了庄墨韩。
    一堵墙的另一侧,姬慎景立于廊下,他一袭雪色锦缎长袍, 长身玉立, 方才倪裳和萧昱的对话, 皆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他耳中。
    男人剑眉微蹙,也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很出神。
    不多时, 左龙领着一个男子过来, 男子身着劲装, 肩头落灰, 似乎是刚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来。
    “主子,倪姑娘的身世已经确认,的确是庆王爷之女。”
    男子话音刚落,左龙右虎兄弟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主子难得看上一个姑娘,还为了这姑娘还俗了。
    但万万想不到, 她却是仇家的女儿
    沉静了片刻,姬慎景的喉结滚了滚,好半晌才哑声道“退下。”
    寥寥两个字,他神情萧索,一语不发的转身,一个人步入屋内。
    那男子一离开,左龙和右虎对视了一眼,讲道理,得知倪姑娘是庄墨韩的女儿,他们也受到刺激了。
    左龙忍不住,压低声音,“你说,主子能过得了这一关么”
    右虎叹气,“依我看,难你几时见过主子这般消沉昨夜又是站在墙角一宿未睡。”
    这两座宅院是相连的,隔壁就是倪裳的寝房,姬慎景为何站在院墙,左龙右虎不用想也知道缘由。
    姬慎景面对着墙,薄唇紧抿,墙角残花纷落,他伸手接了几片,握在掌中,花瓣妖娆妩媚,像他掌中之娇。
    又是一天过去了,姬慎景那边仍旧没有半点回应。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北地的秋来的极早,才将将入夜,寒意卷着不知不明的花香,从茜窗缝隙溜了进来。
    墨翠领着嬷嬷抬了热水入屋,“姑娘,该沐浴了。另外庆王爷派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明日要过来看姑娘。”
    庄墨韩自从知道倪裳是他的女儿之后,丝毫不知收敛,恨不能广而告知天下。
    倪裳不知道的是,庄墨韩已修书一份去京城,请求皇帝册封郡主一事。
    庄墨韩此人一惯是霸道,他自己的女儿,是绝无可能放在外面,更是不可能让她认萧长淮当爹。
    倪裳神情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庄墨韩出现也好,不出现也罢,于她而言,皆不是很重要。
    “拿锤头来。”倪裳若有所思道了一句。
    她观察过这座宅子,也知隔壁就是姬慎景的卧房,两座宅子不过只是一墙之隔,她一直派人盯着隔壁,知道姬慎景没有出门。
    但他事务繁忙,此刻在不在寝房就不知道了。
    倪裳心头有颗浪荡的种子,这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不受控制的肆意生长,令她挠心挠肺的想要做出格的事。
    不过,倪裳倒也理智。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与姬慎景之间的感情了。
    他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
    而她呢,也终于放下所有束缚,愿意去全身心接受一个人。
    倘若因为旁的事,而导致两人有缘无分也就罢了,但此事是因庄墨韩而起,倪裳不认。
    墨翠很快拿了锤头过来,倪裳让粗使的婆子凿壁。
    “咚咚咚”动静不小。
    隔壁,姬慎景刚迈入屋内,他耳力本就过人,又见墙壁有粉层脱落,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姬慎景,“”
    男人抬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梁。
    不得不承认,倪裳的手段高他太多。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薄唇溢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时隔数日,男人第一次笑了。
    姬慎景没揭穿,去了净房擦拭更衣,他的伤尚未痊愈,碰不得水。
    他一踏出净房,长臂一挥,熄灭了屋内的火烛,顷刻间伸手不见五指,之后才上了榻。
    倪裳那边非常顺利,为了不让姬慎景发现她凿壁了,她也熄了自己屋内的灯,正要偷看姬慎景,隔壁卧房却是突然一片漆黑。
    倪裳,“”
    姬慎景的眼睛早就适应黑暗,可倪裳不行。
    若是点上火烛,黑暗中的亮光一定会暴露了自己,无奈,倪裳又将洞给堵上了。
    姬慎景侧过身,面对着墙壁,听着隔壁稀稀疏疏的声响,半宿未睡。
    翌日,庄墨韩理了理身上的绛紫色锦袍,对汪忠问道“本王看着如何”
    汪忠很想提醒一下庄墨韩,他这都捯饬了半个时辰了。汪忠堆了一脸笑,“王爷器宇轩昂,品貌不凡,又对郡主疼爱有加,郡主迟早会接受您这个父亲的”
    这话很管用,庄墨韩朗声大笑了几声,但思及某些事,却又神情黯然。
    “裳儿没怨过本王一句,是因为她不在意我这个爹,所以才无半句埋怨。也因本王,她与姬慎景闹掰了。”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庄墨韩很有自知之明,也深知自己是个混蛋。
    可混蛋就不配有女儿么
    他这样的人只要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以前是对宋颜,如今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
    汪忠难得看到庄墨常的样子,劝道“当年大凉灭族一事,也非您的本意。王爷您看,要不要将实情都告诉郡主郡主识大体,会理解您的。”
    庄墨韩拧眉,“不行裳儿的命够苦了,我这个当爹的岂能让她再度绝望姬慎景的事,本王会处理”
    汪忠讪了讪,很想再提醒一下王爷,是否还记得京城的皇后与太子。
    不过,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如今的庄墨韩,眼里只有他的女儿了。
    庄墨韩登门时,倪裳正命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去隔壁。
    庄墨韩瞄了一眼婢女提着的食盒,眼馋的不行,倪裳虽然从未明面上怨恨过他,但庄墨韩知道,自己在女儿面前肯定很不讨喜。
    毕竟,他的确干了太多混账事。
    庄墨韩壮了壮胆,柔声询问,“还有多余的饭菜么”
    倪裳让人专门给姬慎景也送去了一份,瞥了庄墨韩一眼,淡淡道“没有了。”
    饭菜扑鼻,勾的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庄墨韩尝过倪裳的手艺,就好那一口,“菜汤也行。”
    倪裳,“”
    桌案上的确还摆着数只空碟子,汤汁倒是剩下不少,倪裳没有制止庄墨韩,他爱待多就待多久。
    可谁知,庄墨韩就着剩下的汤汁,生生吃了三碗米饭,临走时还甚是满足,“裳儿,爹吃饱了,爹去隔壁看看姬慎景。”
    倪裳面无他色,“王爷请自便。”
    庄墨韩应了一声,临行之前又说,“裳儿,明日也给我留一份饭菜”
    倪裳,“不能。”还得寸进尺了
    庄墨韩笑了笑,身上那股子痞态和邪恶不见了,倒是慈眉善目,“菜汤也成。”
    言下之意,他明天还要来。
    姬慎景今日又收下了倪裳的食盒。
    庄墨韩见他时,姬慎景正在用饭,几道小菜色香味俱全,单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姬慎景轻而易举就能尝到的美味,他却是求不来,庄墨韩心里下一场蒙蒙小雨,阴郁难受。
    看着姬慎景一口一口吃着饭菜,他咽了咽口水,难得放低身段,“大凉一族的事情并非你所知道的那样,裳儿是本王的女儿,但她是无辜的。”
    讲道理,庄墨韩半点不喜姬慎景。
    倘若他没对倪裳做过亏心事,又倘若倪裳肯认他这个爹,他才不会给姬慎景任何接近女儿的机会。
    姬慎景神情寡淡的用饭,没搭理庄墨韩。
    庄墨韩眼看着一只碟子就要空了,莫名的干着急,语气重了一些,“你给本王听着,只要裳儿想要得到你,老子就能动手把你抓了送给她你再对裳儿不好,本王就给裳儿物色七八个俊美男子裳儿现在还小,前阵子被你蛊惑,再过几年,她自然会知道权势能带来的好处,本王本不想让她出嫁,日后干脆多招几个上门女婿”
    时下,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而他庄墨韩的女儿,比任何人都金贵,必要享尽世间一切荣华富贵,“三夫四妾”也还正常。
    此言一出,姬慎景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眼,冷冷的看了庄墨韩一眼,“说完了”
    庄墨韩,“”
    姬慎景,“你能走了。”言罢,继续垂眸吃饭。
    男人虽是面上不显,但捏着竹箸的手明显加重了几分力道。
    倪裳日后有几个男人,他就杀了几个。
    这是姬慎景此刻脑中唯一回荡的一句话。
    庄墨韩倒也不敢真的气伤了姬慎景,女儿想要的人,怎么也得完完整整,“喂我问你,你伤势如何了有没有伤到要害”事关女儿终生幸福,必须要问一下。
    姬慎景,“”这个人很烦,可他好像还不能杀了他
    庄墨韩眼看着姬慎景面前又空出了一只碟子,莫名其妙又开始暴躁,“裳儿生辰就在明日,你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是命令的口气,此刻看着姬慎景的光头,只觉得十分碍眼。
    前阵子不是才长出头发来么
    怎么又剃了
    姬慎景虽然头型好看,但做他的女婿,不能没有头发。
    庄墨韩忍着脾气说,“不要再轻易剃发,裳儿那样好看,怎能配一个和尚”
    他絮絮叨叨说了良久,但回应他的只有冷漠无温。
    脾气暴躁的庄墨韩被硬生生逼成了“乌龟”。
    倪裳生辰这一日,她让婢女去隔壁传了话,说是要邀请姬慎景去城郊赏菊。
    其实,倪裳心里清楚,姬慎景一定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他跨不过去的坎,倪裳就逼着他跨。
    她自己先一步去了城郊,又命人摆好了茶水,就等着姬慎景露面。
    不过,倪裳虽知姬慎景心里有她,但她不能确定这人一定会出现,所以,她给自己加了一出戏。
    到了晌午十分,一行黑衣人火速包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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