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里,有一份正当的、能自由行走的活计。”
    与此同时,他站起身来,和艾格一起来到吵闹的窗口。
    “幸运的是,管理着每一份契约的事务长除了作风冷酷,还是个特别嗯,特别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医生慢慢说道,“整艘船已经被疫病阴影笼罩,邋里邋遢的船员们又塞满了舱室与甲板的角落,事务长看谁都像疫病携带者,认为脚下的每一块木板都沾染了不祥。”
    像是有水手长在发号施令,船舷旁聚起了不少人,纷乱的脚印在甲板留下一团团泥泞污迹。
    “所以他尤其忌讳成群的人堆、厌恶缺乏通风的舱室。”医生目光逡巡甲板,似乎也在好奇水手们的动静,“他的随侍今早刚从我这里取走了各种药品和烈酒,并让我用棉花、薄荷叶和一些昂贵的香料给他配制了一个防毒面具。”
    说到这里,医生笑了笑,他并不觉得对方做派夸张。
    “要不是香料价值不菲,我会建议船员们一人来一个这样的面具。侍者告诉了我,事务长紧闭了他的舱室,从昨晚到现在三次沸酒洗澡,一遍遍清洁了自己的房间,又高烧称病,把日常事务交给了大副,不再踏出那座酒精弥漫的舵楼一步。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你们已经被他逮住送到了奴隶舱。”
    “托疫病的福。”艾格说。
    “托疫病的福。”站在窗口,老人叹道,“在这随时可能遭遇病魔的船上,你们两个偷渡的家伙暂时不会遭遇一位冷酷的管理者。”
    谈话在一阵整齐的吆喝声中停了下来,人群密集的船舷旁,白色渔网被拖出海面,沉沉砸上甲板。
    隔着舵楼的高度,艾格在人群的缝隙里瞥到了渔网中的银色。
    甲板沸腾了。
    “银鲑鱼”船员们惊喜地叫喊。
    渔网旁的人拎起一条银色大鱼,啧啧赞叹着展示给众人。那鱼足有成年男人手臂长,鱼尾饱满,银色透明的鳞皮看上去脆弱又鲜嫩。
    “银鲑鱼”巴耐医生也笑了,“正好整艘船的人都在为新鲜食物发愁,感谢大海的仁慈,不得不说,这些馈赠来得及时。”
    “是很美味的鱼吗”从来没见过的伊登看得目不转睛。
    “是的。”医生怀念道,“也是堪斯特岛没有的鱼类,老人家的脑子能放下的东西不多,我已经记不起它的味道了。”
    “你本就不喜欢它的味道。”艾格道。
    “哈哈,确实。”医生微笑了一下,“但你喜欢,我记得你偏爱煎烤的做法还是水煮过后撒上一点迷迭香和柠檬汁孩子的口味总是一天一变不过船上的人可能偏向生鱼片的做法,银鲑鱼生食也是不同的风味,我估计船员们都已经开始摸着肚子期待晚餐了。到时我让他们给我的舱室多送两份,嗯厨舱不会拒绝船医的这点小请求。”
    艾格没有应声,刚刚饱餐一顿,黑面包和新鲜鱼肉一样能填饱肚子,他不属于期待晚餐的那一个。
    人群散开了一点,让高处的他们完全看清了丰收的渔网。
    艾格拧起眉头,身旁医生也咦了一声。
    “竟然这么多是撞上银鲑鱼群了吗”医生反应过来这丰收的反常,“这个季节银鲑鱼群”
    说话间,满载的渔网已被拖向厨舱,船舷旁向海面张望的人却不见少。
    经验丰富的船员完全明白这种鱼类的美味和昂贵,这一波丰收对于商船来说不算小事。船长身患肺病腿疾,很少离开船长室,事务长又闭门不出。身形魁梧、胡须和头发一样茂密的大副闻讯赶来,控制起了甲板的秩序。
    “是银鲑鱼群漩涡般的一大群”惊呼声一直没有断过,“就在海面之下”
    “去拿更大的渔网最大的那个”
    脚步匆忙踏乱甲板,足足需要十几人控制的渔网被洒下海面,波涛向远方平静涌去。
    此时的大海已近黄昏,粼粼波光的尽头,绚烂的夕阳悄然低至海平线。
    艾格打量了一会儿指挥众人的大副,观望着甲板上的热闹,看到人群踩过的木板上水泽泛上橘色的光,倏而发现夕照已覆盖甲板。
    一抬眼,黄昏美景直冲眼帘。
    玫红色、金黄色逐一染上无尽深蓝,浪潮与天空的辉映壮阔且瑰丽,色彩的交融摄人心魄,几近奇异。
    潮湿的海风拂动窗扇,突然地,他脑中浮现出了昨晚那神秘而短暂的月色。
    “收网”
    搅动海浪的渔网再次被人拖上船舷,巨大的渔网阴影袭上甲板,使人匆忙避让。
    哗的一声,海水仿佛浪涌般铺过甲板,渔网不受控制地冲散开来,比上一次更加密密麻麻的银鱼如小山般轰然塌落。
    喜悦的喧哗戛然而止。
    “”
    “那是什么”
    一条银鱼弹出人堆,徒劳挣动了两下,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有人弹动般后退了一步,让出了渔网全貌。
    “那是什么”伊登也在问。
    一瞥之间,艾格看到了人群缝隙那堆叠的银色中,有一段巨大的、黑色的东西滑落。
    他注目辨认,海蛇鱼尾
    与此同时的甲板上,是梦呓般寻求确认的声音。
    “人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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