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觉得肩上有点痒有点软,楚辞毫无知觉地手在秦尧心口摸了摸,然后好像疑惑了一瞬,嘴里咕哝一句,伸展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甚至还把他当成了抱枕,抬起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秦尧身体突然一僵,皱紧了眉头,脑中空白一瞬,数了许久的花纹一下子就不记得了。
    生平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秦尧,第一次开始想,要不要推开她
    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曾几何时毫不犹豫地去冲凉水的秦尧,竟然也流连起了晨起温暖的被窝,又或者是身边躺着的那个人。
    这还只是同枕而眠。
    秦尧体质好身体温暖,楚辞却怕冷得不行,把秦尧放在她身边,就像是一盏独属于飞蛾的灯火,对她带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况且昨晚的事情,真的不能全怪楚辞。
    她本来抱着银熏球睡着,半夜时银熏球不热她睡得有些不安稳,秦尧躺在她身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于是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温暖的热气从被沿里蔓延过来,楚辞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独自走了很久的旅人,突然站到了一眼温泉旁边,试问这时谁还忍得住
    况且楚辞睡梦中的动作,都是秦尧无声的默许和纵容,他甚至主动把多余碍事的被子扔到一边,体贴地为楚辞压好被边。
    那今早这样的情形,秦尧也难辞其咎。
    只是秦尧要比别人多了一份责任。他用手托着楚辞后脑,轻轻地把手臂抽出来,拉过枕头塞在楚辞身边,慢慢地从她身边移开。
    被窝里还有一点剩余的温暖,楚辞虽然有些不安但还睡着,秦尧又抄起床脚的银熏球,装了碳裹好,轻轻地放在楚辞怀里。
    楚辞紧紧地抱着银熏球,比抱着秦尧的时候还用心。秦尧看了银熏球一眼,深色莫测,最后连早膳都没用就去了前朝。
    楚辞睡到半饷才醒,抱着温热的银熏球发意症醒神,云舒听到声音带着花清推门进来,浸湿了毛巾跪在床边给她擦脸。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今日瞧着气色很好呢。”云舒端详楚辞片刻,温柔地问道。
    楚辞睡眼惺忪,拥着被子坐着怀里抱着银熏球,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看起来也很乖很可爱。
    闻言过了好一点会儿,楚辞才反应迟钝地点点头,半梦半醒地说“好像是很好,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感觉到这么暖和过了。”
    然后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银熏球好一会,突然把它举起来放在云舒面前,高兴地说“一定是因为它到现在都还热着呢。”
    云舒摇了摇头,无奈地提醒,“前夜殿下也是抱着它睡得,怎么那时就没感觉到暖和呢”
    楚辞迟疑,慢吞吞地把被子拉起来只露出眼睛,眨眼睛看着云舒。
    云舒却笑而不语,伸手拉着楚辞,“殿下该起了。”
    楚辞显得有些不乐意,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撒娇道“不想起,还想睡。”
    就算这方法宫人人人皆知,但是架不住它好用。花清十分顺手地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糖,云舒哄道“这下殿下可愿起了”
    楚辞吃了糖就很好说话,任由她们穿衣摆弄,还分心问道“陛下早上的药可喝了”
    “未曾。”云舒说“陛下早上起晚了,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走了。不过应当也无恙,太医不是说了吗,一剂药就该好了。”
    楚辞还是不放心,追问,“那陛下今早瞧起来如何,应当不显病色吧”
    云舒耐心道“和之前相较并无不同。”
    可昨天瞧起来和之前也是一样啊,谁知道他其实已经病了呢,楚辞在心里默默说,因此一整天都有些神色不宁。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素来身体健康的不行的秦尧,说是一剂药下去就准能好,结果彻底病了。
    他自己似乎对生病这件事情毫无经验,上朝议事处理政务,甚至连觉得秋雨冷的彻骨也只是让人多上了两盏热茶,午膳没回飞鸾宫,用的不多,草草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闹得赵兆都有些纳罕,但也丝毫没有往他生病的方向想。
    下午觉得更冷了,因此处理完今日的政事之后就没多留,打发赵兆回府,自己回了飞鸾宫。
    楚辞已经担心了一天,又觉得贸然去问别人也没有生病有些不好,也怕打扰他,于是等到了现在,在门口团团转的时候见到了回来的秦尧。
    她一看到秦尧立刻眼睛都亮了,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脸上带着不自觉得笑意,冲他小跑过来。
    秦尧站定微微后脚踩地,防止她突然冲过来撞到他站不稳两人会摔倒,楚辞跑到他面前却停下来了,很自觉地隔着一肘长的距离。
    秦尧无声地换了一个姿势。
    楚辞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你低一下头。”
    秦尧配合,俯身弯腰低头,然后才问“做什么”
    楚辞已经把手贴在他额头上,秦尧倒是有些遗憾,这次怎么不用额头试温了。
    楚辞很快地收回手,表情有些严肃,连踮起的脚都不知何时放下了,扭头拉着秦尧就往里走,十分担忧地说“你还在起热。”
    秦尧也有些意外,不过仍旧没在意,回道“小病而已。”
    楚辞推着他在床边坐下,焦躁地原地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应该叫太医,于是去吩咐下人。回来看到秦尧漫不经心地摆弄九连环,一下子就担心到很生气
    “你还在生病”楚辞夺了九连环扔到旁边,站在他面前红着眼睛问“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不当回事”
    她气势汹汹,可是声音里浓浓的委屈和担忧遮都遮不住,让人听了一下就心软了。
    秦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担心,这样凶过,于是摊手,道歉“是朕的错。”
    这话楚辞常说,现在听别人说了却更加生气了,“为什么要对我道歉,明明是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秦尧说的更加具体,“让你担心了。”
    可是担心也没用什么用,给秦尧诊脉的太医又被拉回来,诚惶诚恐地重新诊治,然后又是那一套说辞,“不是什么大问题,喝了药就好了。”
    秦尧态度平常,楚辞看起来却十分不安,拉着他问东问西,甚至还问是不是中毒。
    太医吓了一跳,跪下保证道绝对不是,只是风寒,只是陛下许久不曾生病,因此有些来势汹汹罢了。
    得了保证楚辞也不见放松,吩咐云舒把宫中留下的人全部再查一遍,看着太医开了药,让花清亲自去煎。
    秦尧觉得不必如此谨慎,楚辞这样做了他也不会出声反对,他尊重楚辞所有的行为和选择,充分地给于她行使权利的空间。
    况且这种关心和担忧都是源自于他,秦尧坦然受之。
    自那时起,楚辞便对秦尧所有入口的东西格外细心,处处谨小慎微。
    第二日秦尧醒时怀里又多了个温热的身体,不过今日他没有试图抗拒,甚至还把盖着楚辞的被子拉高了一点。
    借口生病没有去上朝,早上的要却因着楚辞的吩咐按时送来。秦尧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单手捏着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拈着一粒蜜饯放到楚辞嘴边。
    楚辞哪怕是睡着了都不会忘记甜甜的味道,迷糊地张着嘴含了进去,咬了一口脸上泛起傻乎乎的笑。
    云舒不敢多看,待秦尧喝完药就退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带着叹息声离开了。
    秦尧为了避免楚辞不好意思,拿捏着时间,在楚辞醒来一刻钟之前起身。过了一刻楚辞醒了,眼睛都没睁开就问秦尧,“早上的药喝过了吗”
    好像这对她来说就是天的的事,说完咂了咂嘴,莫名地感觉有点甜。
    秦尧点头,“喝了。”
    楚辞问了秦尧答了,可是她竟然还不信,要去问云舒,云舒只得事无巨细地重复一遍,说到秦尧把蜜饯喂给她吃的时候,楚辞就捂着脸不作声了,让云舒忍不住想,要是殿下知道她昨夜是睡在陛下怀里的
    那殿下怕是会一整天都不好意思来见她来吧。
    秦尧生病,探病最快的人是赵兆,或者说,看热闹的最积极人是他。
    赵兆还没进殿门就高声道“啧,我倒是不知你竟是这样一幅柔弱的身体,不然怎么也不会放你去。”
    秦尧皱眉看他,隐晦地示意楚辞也在,赵兆呐呐地止了声。
    楚辞却有些愤愤,“原来你眼睁睁地看他冲冷水也不拦着,竟是这样的师兄吗”
    赵兆“”
    秦尧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安静作壁上观。
    赵兆小师姐你这样就有点偏心啊,我也淋了雨的啊况且你之前不是还十分信任依赖我吗,何时对着这个土匪这样上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辞大郎,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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