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老祖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灼热,他清了下嗓子,扯着唇角故作轻松地说“太不好解了,等回去找人弄一下扣眼。”
    一道黑色的影子打过来,将青年整个笼罩住。
    江域的手伸了过去,握住青年的手背,将其拿开,“我帮你。”
    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自己腹部下方活动,陈岭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热得厉害。流淌的时间反复在这一刻停止下来,周遭的空气怪异的燃烧着,让人有种窒息感。
    陈岭看着男人手里慢条斯理的动作,“好了吗”
    江域拿开手的同一时间,陈岭感觉裤腰松开了。
    陈岭突然不太好意思脱裤子了,他闭了闭眼睛,反复暗示自己都是男朋友了帮忙脱个裤子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对,不怎么。
    心理建设完毕,脸上的温度似乎也下去了。
    他迅速脱下裤子,褪掉鞋子,坐到潭边,一点点地滑进水里。
    水温很低,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江域微温的双手按在他发凉的肩头“小心。”
    陈岭含糊的应了一声,吸了口气,将身体彻底没入水中。
    潭水很清澈,视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调整方向,往潭底去,拨开缠绕的水藻时,吓得他差点呛水。
    潭底是一片森森白骨,大大小小,不同部位的骨头几乎铺满了整个底部,像一张白色的地毯,用死亡的气息交缠这片水域。
    陈岭感觉肺部的空气快没了,他迅速拨弄那些骨头,很快就在中间找到一块完整的盆骨。
    盆骨两边皆有裂缝,像是有东西从里面挣脱出来时,挤得裂开的。
    他迅速返回往上游,脚下划水的时候,突然被一根水藻给缠住了,潭底的骨头突然动了起来,组成一个又一个完整的骷髅人体架子。
    他们像是饥饿过久的野兽,争相恐后的,你踩着我,我从你身上翻过,疯狂的朝着陈岭方向扑来。
    陈岭鼓着腮帮子,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左右看了一圈,捡起一块带着锐角的石头,从中指上重力划过。
    鲜血涌出来,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在水中逐渐形成一个破邪符。
    符成的下一瞬被他一掌打了出去,那些因为活人生气而被唤醒的东西,眨眼间相继溃散,重新沉入繁杂浓密的水藻中。
    陈岭再也憋不住了,四肢拼命划水。
    脑袋冒出水面的第一时间,一双手伸过来,抱住他的肋骨两侧,将他从水中抱了出去。
    陈岭是真的差点憋死,前后不过一分来钟,他却感觉自己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双手抱着老祖宗不肯撒手,急促得有些夸张的呼吸声,一下接一下地在男人耳边响起。
    江域坐在地上,一条长腿打直,一条曲起来,将青年夹在中间。
    他轻轻替他顺着后背,亲吻他的湿漉漉的头发“好些了吗”
    “没没有”陈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脱了力的落汤鸡。
    江域将他的身体架开一点,松开手转而捧住他的脸“给你渡口气。”
    “啊”陈岭错愕的张嘴,眼睁睁看着男人的黑漆漆的睫毛靠近自己,心想,这么丧心病狂吗,这可是坐在鬼坛子中心,死人骨头的正上方啊。
    可就是在这么奇葩的环境中,他渐渐感觉烧灼的肺部缓解了不少。
    一股清凉的气息安抚他缺氧后的所有不适症状。
    嗯,有点神奇。
    陈岭舒服了,不肯再温情,冷漠的推开男人,把衣服裤子套上。
    内裤是湿的,即便其中一部分水浸到了江域身上,仍然无法阻止它将外裤一并打湿。
    江域看了眼青年黏在身上的外裤,臀部线条一览无遗,他别开眼,咽了咽口水。
    陈岭没发现他的异样,穿上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刚刚在下面看到有骨头的盆骨是裂开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新的黄父鬼从尸体中降生了。”
    江域声音干涩,“嗯。”
    陈岭怪异地看来他一眼,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冷吧。
    他又说“我记得,之前在会馆发现的那具尸体肚子上也有异状不管有几只黄父鬼,我们都必须马上通知李鸿羽他们。 ”
    江域还是没看他,视线停在洞壁某处,“嗯。”
    “”陈岭就当他是在抽风,继续道,“你还记得金玉说的,人祭过后,每月十九都会出来闹腾的恶鬼就会被黄父鬼镇压吗明天一早就是农历十九,我担心会出事。”
    江域终于将视线转移到青年脸上,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有人来了。”
    紧跟着,躺在甬道口的三清铃响了。
    三清铃驱邪辟煞,水潭下方沉寂的死气因此躁动起来,水潭中的水激烈的涌动着,像是要从潭中跳脱出来。
    陈岭三两步跑到甬道口,捡起三清铃,用力捏住它的铃舌。
    铃声静止的两三秒后,潭水恢复正常。
    他将墨斗线和三清铃攥在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走了。”
    江域大长腿迈了几步就跟上青年的步伐,不到十分钟,两人抵达了祠堂下方。
    祠堂外面的砸门声哐哐响个不停,外面的人显然已经忍不住了,村长已经开始喊人拿木桩过来,要暴力破门。
    一个一个上去太慢了,陈岭被江域二话不说背到背上,只见他五指轻松的刺入甬道壁中,脚下发力一蹬,身体一下子就从阴暗的空间中跃入光明,稳稳落地。
    江域把人放到地上时,从陈岭手里抽走了墨斗线,他手腕灵活转动,没人看清他到底怎么操作的,总之,墨斗线在眨眼间就被收回来,卷在墨斗上,被原封不动的归还于吴伟伟手里。
    吴伟伟都傻了眼,他将困在线头上的三清铃拆下来,递给陈岭。
    然后跨出去,仰头看向上方“你自己能下来吗。”
    金玉走了捷径,打算直接从屋顶上爬下来的,此时正用两手抓在屋檐下的横梁上,身体像被风吹拂的叶子,在半空来回的晃动。
    吴伟伟怕她摔出个好歹,走去摊开两手“你跳吧,我能接住你。”
    金玉嫌弃的撇嘴“你别小看我,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吴伟伟“”
    这年头,有对象的人都很了不起。
    金玉说完,悬在半空的脚踝动了下,双手突然松开。
    她落到地上,踉跄两步站稳,有些烦闷地看向大门口“怎么办”
    陈岭冲着吴伟伟抬了抬下巴,“先去开门吧,金玉先躲起来。”他敛眸想了下,说,“等下我们想办法把他们引出去,你找机会从山上绕远路到停车的院坝,我们等你到了才会发车离开。”
    金玉连连点头,灵活的钻到了供桌底下藏好。
    轰然一声,祠堂大门被撞开。
    黑衣老人带着村民们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开口就是指责“你们为什么把门栓住不让我们进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陈岭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你们把我们当犯人,还不许我们发个脾气啊。”
    黑衣老人目光凌厉,即便是头发花白,也着实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带着人围堵上来,鹰隼般的目光将三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梭巡一圈后,他的眼睛停在陈岭的裤子上,“你裤子怎么回事”
    湿哒哒的水应该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将外裤黏在大腿根上,还有水沿着外面干燥的裤子往下流。
    “喝水的时候手抖,撒了。”陈岭说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心里却有些紧张,他不确定,村里到底有没有人沿着甬道到过尽头。
    “我看你是吓得尿裤子了吧。”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
    紧跟着,村民中传出不少哄笑声。
    陈岭没有受到影响,只当他们在放屁,心里安稳不少。
    毕竟,眼下的情况更好的说明了,这些人根本没有下去过。
    既然这样,甬道又是谁挖的呢或者说,是由谁挖通了最后关节,让甬道和水潭洞穴连在了一起。
    “别吵了”黑衣老人大喝一声,等四周安静下来,他命人好好检查了一下祠堂内外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损害后,他不太情愿道“有人来接你们走。”
    陈岭看向江域,“是江盛行”
    江域“应该是。”
    本来还担心这群人万一反悔,天黑了也不让他们走的,现在好了,救兵到了。
    黑衣老人极其不悦,金玉没有找到,他本来已经跟下面的人商量好了,今晚把这几个人留下来,明天一早就抓那个看上去最年轻的当人祭。
    谁知道会突然来那么大一群人,各个人高马大,还带了黑漆漆的武器。
    他们的蛮狠对于恪守孝道的晚辈,或者欺软怕硬的人还能用一用,遇到更加蛮不讲理,以来就打算使用暴力的人就毫无用处。
    没办法,他们只能亲自来祠堂请人离开。
    陈岭从他不悦的表情中看出一点惧怕,故作纠结的叹了口气,说“黄父鬼需要人祭的事情我知道,我们那边也是需要活祭才能取悦神明的。”
    黑衣老人眸光一动,语气不像之前那样横,“小兄弟何出此言”
    陈岭说“我见过金玉,就在祠堂门外。我从门缝中看见她往西边跑了,可能是想逃出村子。”
    黑衣老人没想那么多,此时的他满心急切。
    没有向神明献上人祭的这十二年里,种地收成不好,每年都会有一个老人得病而死,暴雨时还会发生小范围的泥石流金玉是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换回神明庇佑的唯一工具,不能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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