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的本事还不到家。”
    “”李鸿羽嘴角动了动,无奈似的说,“其实着装是上面的要求,说我们特调部勉强也算是公务员,必须时刻注意仪容仪表。”
    陈岭露出怜悯的眼神,真的好惨啊,还是自由职业舒服。
    说话间,特调部的人已经走至面前。
    打头的,是特调部一组的组长李道玄。
    李鸿羽恭敬地喊道“小师叔。”
    李道玄微微点头,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
    这是一张天生带笑的脸,举手投足,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份温和“这位就是你之前提起的小朋友”
    李鸿羽顺着小师叔的目光看向陈岭,有些不好意思“嗯,这就是陈岭。”
    李道玄抬手打了个手势,除了本组组员,就连跟着一起来的二组和三组的也纷纷听令,开始行动,很快就接替了陈岭和李鸿羽的位置。
    陈岭跟着李鸿羽,也喊他一声小师叔。
    李道玄十分受用,笑着说“鸿羽对你十分欣赏,说你天赋极高,为人善良,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面善坚韧的孩子。”
    陈岭被夸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尴尬道“小师叔过誉了。”
    李道玄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抬眸看向那面被熏黑的墙壁,“鸿羽的朋友也是我们青玄观的朋友,有空的话,你可以带朋友和家人去青玄观坐坐。”
    李鸿羽这才想起,认识这么久竟然都没邀请陈岭去自家观里走一走,顿觉失礼,“我们青玄观在青玄山上,风景秀丽,山青水清,山脚下还有一座上千年的古镇,若是有空,一定要来看看。”
    “有空我一定去。”陈岭是个慢热的人,不太习惯热情好客的小师叔。
    既然特调部的人已经到了,他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又客套几句,拜托李鸿羽联系警方处理昏迷的金校长和陶志勇的尸体后,便告辞离开了。
    一连离开好几天,再回到昱和山,陈岭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奇妙的新鲜感。
    即便隔着浓稠的夜色,也能依稀看见一带山脚下的碧绿青草。
    那些细短的草芽,比他之前走时长高了不少,应该有手指那么长了,若是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定是赏心悦目。
    吴伟伟也有些惊讶,“昱和山可真是大变样,明天一早我就带大仙上山去逛一逛。”想起那口被拔除了死气的潭水,他又道,“顺便去看看潭水有没有变得更清澈。”
    陈岭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举手抻了个懒腰,休息休息,还有唐四平的事情要处理。
    连续忙活了一周,陈岭和吴伟伟一回到小院,连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赵迅昌早在他们进院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出声,等到外面安静后他才趿上拖鞋,背着手走出去,正好碰见江域刚替人盖完被子出来。
    他胡子一吹,两眼一瞪,“大半夜的你不回自己屋,老是在我徒弟屋子里泡着做什么”
    江域想起李鸿羽的那句恭喜,眼里倒映的点点星光更加璀璨,薄唇扯出好看的弧度,拱手道“赵老爷子,恭喜了。”
    赵迅昌的心顿时突突跳起来,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恭喜不恭喜的。”
    “没什么。”江域收起手,又恢复成平日冷淡疏离的样子,临走前,还温声嘱咐道,“老爷子最近心火有点旺,多注意身体。”
    赵迅昌嘴角直抽搐,等人走了才对着空气说“我心火旺还不是被你左一声老人家,右一声老人家给喊出来的没大没小,等哪天成了亲,当了个我徒婿,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偏偏这话被小话痨给听到了,张嘴就要重复最关键的最后一句。
    赵迅昌反应机敏,转身捏住立在窗台上看热闹的鹦鹉嘴巴,好气又好笑,“别什么话都学,听话点,听话爷爷明天又带你去看媳妇。”
    繁育基地的雌性鹦鹉与两只小鹦鹉相处融洽,不过短短几天,雏鸟的绒毛已经丰盛,远远看去就像两颗紫蓝色的小毛球。
    赵迅昌爱死了刚出生的小家伙,每天雷打不动,准时准点带小蓝过去进行亲子互动。
    这不,第二天上午九点,他搭着前来视察工地的仇助理的顺风车,又去了繁育基地。
    基地上下对他已经很熟了,谁见了他都喊一声赵老爷子。
    赵迅昌笑呵呵地跟看门的保安打了招呼,待车停好,他推门走了下去,背后却传来一声关门声。
    他回头一看,仇助理竟然也从车上下来了。
    仇助理手里拿着公文包,解释道“这不试点的地基已经打好,江总派我来跟基地取取经,看购买建筑材料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赵迅昌还没说话,肩膀上的小蓝开始催促“快点,快点”
    仇助理好笑的摇了摇头,隔空点了点小家伙“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蓝骄傲的仰起脖子,露出自己漂亮的胸脯,上下嘴喙一碰,表示你的夸奖我已经收到,不谢。
    赵迅昌今天在基地多呆了一会儿,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跟仇助理一起回到昱和山。
    刚下车,就看见自家院门大敞开着,隐隐传来说话声。
    是陈岭正在跟唐四平商量明天立衣冠冢的注意事项,听见有人进来,他转头喊道“师父。”
    唐四平忙起身“赵老先生。”
    赵迅昌吸鹦鹉吸得身心舒畅,心情相当不错,笑眯眯的指了指凳子“坐,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唐四平受宠若惊,待老爷子进了房间,才继续问陈岭“那到时候是我拿遗像,还是童童拿”
    若是没有后人的情况,无论是下葬的衣冠还是骨灰,都该由后人捧着。
    可童童毕竟太小,又刚刚恢复过来,陈岭怕一不小心勾起埋藏在他心里的可怕记忆,便调换了下“你拿衣冠,他捧遗照。”
    唐四平连连点头,将之前说起的注意事项牢记于心。
    下午的时候,丁骏远亲自将孙师傅做好的墓碑送到小院,还给了陈岭几张新开业的温泉会馆的贵宾卡。
    唐四平看了眼那卡,笑着说“我跟这家店的朱老板是同乡。”
    如今的丁骏远比之前长了些肉,不再像之前那般脸凹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多了几分书生气。
    他扶了扶眼睛,有些惊喜道“朱伟业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这样一算,我跟唐先生也能称得上朋友了。”
    “自然。”唐四平说话很漂亮,“即便是没有朱老板,就单看你跟陈先生这份关系,你我也必须是朋友。”
    陈岭正在研究卡,被cue得猝不及防,“别客套了,都留下来一起吃饭,伟伟做饭特别好吃。”
    唐四平“一定一定。”
    丁骏远“荣幸之至。”
    陈岭“”
    这两人说话酸里酸气的,陈岭有些受不了,赶紧把贵宾卡收起来,起身进到厨房给吴伟伟打下手。
    吴伟伟动作有条不紊,在他陈哥的帮忙下,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一桌子菜。
    看着满桌的菜,赵迅昌咬了咬牙,把自己珍藏了十几年的陈酿取出来了。
    那酒是纯手工酿造的,封坛后一直埋在土里,直到搬来昱和山前他才从地底下挖出来。
    坛子一开,酒香被微风一刮,飘了十里。
    唐四平常年在外应酬生意,一闻就知道是好酒,连声夸赞,高兴得赵迅昌合不拢嘴。
    赵迅昌“喜欢就多喝一点,管够”
    喝酒这事儿,不能开头,一开头就收不住,尤其是给人倒酒、劝酒的还是当中辈分最大的那位。
    别说是陈岭了,就连江域都被迫喝了两小杯。
    他喝酒不上脸,但是耳朵和脖子却不可抑制的发红,呼吸间喷出的酒气清淡,让人跟着有些沉醉。
    陈岭推开几乎要贴到他耳朵上的嘴唇,往旁边踢了一脚,眼神警告。
    江域解开领扣的纽扣,单手撑着腮,冲着他缱绻微笑,扬起的唇角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放在桌下的腿就更过分了,膝盖往旁边靠去,死死贴着青年的膝盖。
    陈岭“”
    可以确定,老祖宗绝对是个不到三杯就倒的酒量。
    男人体温比平时高,让人有种被熨烫的错觉。陈岭连忙把腿往左边移,却撞到了吴伟伟的腿。
    吴伟伟也是醉醺醺的,他愣了下,好奇地埋头看向桌下,大着舌头说“陈哥你跟江哥腿挨着腿热不热啊,往我这边放吧。”
    正举着酒杯的赵迅昌立刻就不说话了,犀利的眼神扫过来,眼睛微微一眯。
    陈岭被看得头皮发麻,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
    赵迅昌知道这两人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开口有些咄咄逼人“做什么呢你们。”
    陈岭张了张嘴,想说没什么,可借着酒劲儿,他一鼓作气从石凳上站起来。
    赵迅昌被小徒弟这幅要跟人干架似的阵仗弄得一怔,眉头皱了皱。
    他扫了眼坐在青年身边,就连喝醉了都显出几分清贵的男人,再次将视线落回到小徒弟身上“你有话要说。”
    陈岭脑海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喝多了,要不然干嘛向根柱子一样立在这里。
    他看了看赵迅昌,又悄悄用余光看向眼角被酒意熏得微湿的男人,懵懂的脑子里飘过之前给名分的想法。
    低下头,闭了闭眼睛,陈岭忽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低声而郑重道“师父,我跟江域在一起了。”
    吴伟伟个大傻子喝多了,不嫌乱地站起来用力鼓掌“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唐四平和丁骏远面面相觑,前者打了个酒嗝,后者跟着站起来,同样拍手说“祝贺祝贺,白头到老。”
    紧跟着,陈岭便看见江域脸上笑意加深,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对斜对面的三人说“同喜,同喜。”
    陈岭“”
    赵迅昌听了这句,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他是真正的海量,喝了这么多也只是有点醉的程度。
    陈岭不敢吱声,手指偷偷从后面戳了下江域的腰,低声说“叫声师父。”
    江域冲青年弯了弯眼睛,顺从得不像话“师父。”
    赵迅昌心里刚涌上来的火气,顿时灭下去一半。
    被这么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老鬼尊为师父,不是一般的爽啊。
    赵迅昌稳住脸上严肃的表情,蹙眉叹了口气,沉默许久,道“我不是生气,就是”
    他孤身了将近一辈子,到了晚年才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平时不多的言语,心里却是宝贝得紧,恨不得找根裤腰带把人永远绑在身边。可孩子大了,终究是要展开翅膀飞走,成为别人家的人的。
    “罢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往后好好的。”赵迅昌吐出一口浊气,半晌,嘴里哼了一声,沉声道,“既然改了口,按照规矩,他明天一早得来奉茶。”
    陈岭乖得像只鹌鹑,“知道了。”
    察觉身旁的男人没有表示,又抬手戳了几下。
    江域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故意模仿着青年的语气和态度,偏偏脸上一派严肃,像在做学术报告。
    他疏淡地颔首,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师父。”
    虽然脸有点臭,但那一声声师父还是喊得赵迅昌心里舒畅。
    换个想法,其实也不亏。
    一个徒弟换成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阴间地位不低的阴差。若是往后下了地府,兴许还能靠着关系,寻个差事当当。
    众生皆有各自的苦,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死后继续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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