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未经历过南方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每天都是如此,淅淅沥沥。

    因为一直下雨,他们每天都要买木柴,除去房租,他们每天花在木柴上的钱,都有二三十文。

    这个钱是不得不花的,因为太冷了。

    即使不做别的,光是烤火盆,都得有木炭,木炭更贵,只能用自己烧了一半的木柴混合点干牛屎、木屑等物,来烧炭盆子。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在南方生活,连牛屎饼都成了可遇不可求的难得好物,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他们车队的骡子、牛拉的粪便,全都被他们搜集起来,贴在灶台的周围,烘干。

    一般是放在墙面上烘干的,一来贴在墙面上会留下印记,难以消除,二来天气湿冷,贴在墙面上难干。

    房东来看到气的要命,指着鼻子把他们臭骂了一顿,还是卢父出面赔了抹灶墙的钱才算完。

    这次之后,住在这里的众人心头更是沉甸甸的。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每日要花的钱越来越多,除了房租、柴火钱,连骡子牛吃的稻草都快见底了,很快他们连稻草都要重新买。

    这哪里受得住

    眼看着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这些人是越住越着急,可雨不停,人不能走。

    他们虽然靠捕鱼卖了些银钱,可也经不住这样花用。

    很快他们急的嘴巴上就生了燎泡。

    要说不急的,大概就只有卢父卢桢和戚阳朔了。

    戚阳朔的家人均不幸的死在地震当中,只有他和母亲侥幸存活,除了两个家丁外,另外雇了两个护卫一起南下,谁知途中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他叔父在他幼年之时便被调任到南方任职,说来已是十多年未见。

    他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望着天空淅淅沥沥飘着的细雨。

    不知何时,细雨中开始夹杂着些雪花,簌簌落下。

    “下雪了。”卢桢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说了一句,她手里端了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些丸子,旁边放着两根似银非银质的叉“要吃吗刚出锅的。”

    南方多藕,冬季正是吃莲藕的季节,卢父闲着无事,便用藕和肉一起做了些丸子,给家里几个闲着做零食吃。

    戚阳朔自是知道卢父手艺的,看着还散发着热气,滋滋冒油的肉丸,诱人之极。

    戚阳朔还在孝期,本不该吃肉,可逃荒路上还讲究这些,他早就饿死了,这一路田鼠肉、鱼肉、老虎肉他已不知吃了多少,只为活命。

    可在这个不需要为了活命挣扎的时候,他还是只捡了里面的萝卜丸子吃了一颗。

    “藕丸子呢”

    他摇了下头。

    卢桢也没勉强,端着盘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这么冷的天,你独自坐在这里,不冷吗”

    屋里至少有火盆,大家围在一起烤烤火,女人们纳鞋底,缝补衣裳,男人们聊聊他们安定下来了买几亩地,良田还是旱地,该种些什么。

    戚阳朔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

    到傍晚的时候,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雪越下大,一夜之后,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大雪的第一天,大家望着半掌厚的雪地,上去踩了两圈,兴高采烈的喊卢父“卢叔,卢叔,我们可以走了,你看,早上雪都被冻硬了,脚踩在上面不会湿鞋子”

    “对啊卢叔,有了雪后,路都被冻起来,走路也不泥泞了,我们只要戴上斗笠,身上也不会被打湿,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每日只出不进,让待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着急,恨不得立刻就离开。

    他们之所以如此执着去潭州,而不是待在江凌城,一方面是他们在江陵城人生地不熟,一方面是因为卢父的目的地是潭州,重要的原因是潭州府刺史是贺蕴章的舅舅。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哪怕只是他们路上认识的一个人的舅舅,有这一封书信在,多少有点香火请,哪怕不被照应,应该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这也是他们一直执着于潭州的原因。

    即使不去潭州,跟着小戚兄弟去郢阳军府也行啊。

    就是不会是江凌城。

    在江陵城,他们身上的银钱,连一座小房子都买不起,更别说,吃穿住行,样样都得花钱。

    一说到出发,不论男人女人,都兴奋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有的甚至激动的跑去收拾东西去了,以为立刻就能走了呢。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十日,就是他们自己也待不住了。

    卢父苦笑不得的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道“这么大的雪,怎么走就算要走,起码也得等到雪停了吧”

    昨日还是雨夹雪,一夜过去,已经是纯粹的大雪,说是鹅毛大雪半点不夸张。

    “没事卢叔,这点雪算什么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雪,咱们那地方哪年不下雪”

    “就是,下雪总比下雨要好,这南方的雨下的我骨头都疼,衣服都长毛了,可算是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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