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的声音“你终于舍得醒了害我与瑶儿好不担心”
    “夫人,别哭,过会儿瑶儿来了,也要哭。”
    徐沛元声音虚弱,却是带着笑。
    方氏便嗔他一眼,抹了抹泪,转头见女儿来了,满面欣慰之色。
    如今想想,没了徐相府的荣光,好歹一家人还能团圆,便极好了。
    “陪你父亲说说话,我去盯着熬药。”
    屋里只剩下父女两个,徐幼瑶坐在床前,盯着他消瘦的面颊,泪珠儿便滚了下来。
    徐沛元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你也要哭。”
    说着抬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瞥见外面的天色,略有些疑惑“这样早,你从宫里来的”
    徐幼瑶悄悄看他一眼,小声道“不是,我不放心父亲,出宫住几日。”
    到底是亲生的,什么表情都躲不过徐沛元的眼睛。他顿了顿,直接道“和陛下吵架了”
    “没有。”本也算不得吵架。
    徐沛元猜想自己遇刺得不是时候,刚被罢免就出了这种事,萧俞便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能让陛下吃瘪,他心里还挺高兴。
    “既没有吵架,早些回去吧。”他半开着玩笑道,“陛下还答应,新政推行后,补我一个侯爵,可别给为父搅黄了。”
    徐幼瑶眨了下眼,透出几丝隐秘的欣喜“父亲,他当真这么说”
    徐沛元偏头看向她,目光深深,神色几近复杂“原先我与你母亲一样,并不想你入宫。且不说后宫凶险,陛下看起来就不是个会疼人的。”
    “谁料想你这傻孩子,竟过得还不错。”
    说句不太厚道的话,周贵妃没了,瑶妃如今是最高的位分,肚子里还有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哪怕日后萧俞继续纳妃立后,只要不出大错,瑶儿的位置定是稳稳当当。
    何况目前看起来,陛下
    要给瑶儿的,更不止这些。
    毕竟他能顾及瑶儿感受,特地重新商议当初的约定,这是徐沛元没想到的。
    徐幼瑶也不知道父亲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面色纠结地拧了拧眉。
    正好方氏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徐沛元便顺势道“行了,药味重,别熏坏了我外孙,你出去吧。”
    御医说人醒了,只等慢慢休养恢复就是。
    徐幼瑶站了一会儿,觉得肚子微微有些沉,便扶着锄月的手往外走。
    “替我找一颗打了孔的浅色玉珠来,黄豆大小就行。”
    从木盒里取出穗子,比了比颜色,选了黑色线来串珠子,并将其固定在穗子上端。
    徐幼瑶只是那天突然兴致高涨,跟着嬷嬷学了打穗子,做起来磕磕巴巴,不甚熟练。
    锄月认出那是陛下随身戴着的穗子,不由掩唇偷笑。
    如今徐相醒了,二人眼看着也要和好了,真是皆大欢喜。
    徐幼瑶看着恢复如初的穗子,松了口气,珍重地重新放进木盒。
    嘴上没说,却往门口看了一眼,心底好似隐隐期待着萧俞来取穗子。
    就这么等啊等,连着过了两三天,都没有消息。
    锄月眼见着自家娘娘从一开始的默默等待,到后面忍不住询问,得知最近新政推行顺利、朝堂稳定,某人就是没有来罢了。
    亏她还巴巴等了几天。
    “娘娘,喝药了。”
    徐幼瑶接过乌黑的安胎药,两颗泪先委屈地滚了进去。
    孕期多敏感,有时情绪上来了,没法控制。
    锄月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整碗苦药,赶紧塞了颗蜜饯。
    徐幼瑶抓过木盒里的穗子,又气恼地丢了回去。
    “怎么了,谁惹爱妃生气了”
    萧俞正好踏进门,屋里的下人顿时跪倒一片,齐声问安。
    徐幼瑶才扔完穗子,傻站着也不是,只好慢吞吞地转过来福身行礼。
    腰才弯下去,便被他环着腰抱了起来。
    萧俞一个眼神,屋里下人便都识趣地关门退了下去。
    徐幼瑶被他小心地放在腿上,打趣道“你怎么摔孤的穗子,还被孤抓了个正着。”
    徐幼瑶鼓了鼓脸颊“臣妾以为陛下不要,正准备扔了。”
    “胡说,孤不要为什么还送
    来修。”
    “那陛下怎么现在才来”徐幼瑶可怜地垂着头。
    萧俞看她这装可怜的小样子,便知她心里不怎么气的,失笑道“来接人,不得备礼吗。”
    “什么礼物”她好奇地伸出嫩白手心,冲着萧俞晃了晃,一副讨糖吃的娇憨模样。
    “孤把名下私库单子都列了过来,爱妃看看够吗”
    说着还真从怀里拿出一卷长长的礼品单,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了当初她去过的珠宝绸缎私库,还有诸如古董陈设、墨宝书画私库,算是把自己的家底掏了个遍。
    徐幼瑶捧着礼单,面露惊讶。
    萧俞逗猫似的挠了挠她小巧的下巴,宠溺道“够吗”
    她怕痒地往后缩了缩,正好靠在他胸膛,娇笑道“不够”
    萧俞闷闷笑了一声,熟练地摸到她最怕痒的位置,恐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徐幼瑶求饶地抓住他的大手,怂唧唧改口“够了够了。”
    萧俞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都是孤给你惯的。”
    却忽然抬起她精致的小脸,眉目间尽是罕见的温柔,眼神认真,一字一顿道“不知孤备这么多礼,可能哄到一位皇后”
    “孤要求不高,像瑶瑶这样的最好。”
    徐幼瑶彻底愣住了,手里还捏着那张礼单,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
    萧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想象中感动温馨的场面也没有出现,白亏他酝酿了两天的情绪。
    他被气笑了,恼怒道“孤只问你,愿不愿意”
    徐幼瑶后知后觉小鸡啄米式点头,转而仍有些不真实感,揪着他袖口小声道“陛下真的要我做皇后我不是很聪明”
    萧俞本也不需要她做个端正贤良的皇后“孤喜欢你,你便是最好的,知道了吗”
    徐幼瑶望进他深邃如海的眼睛,轻柔却坚定点了点头。
    立后的事不是一句话便能完成的,萧俞给礼部下旨递话,即日着手准备择吉日、制册宝,并召集绣娘赶制册封大典时穿着的喜服。
    旨意一出,消息不胫而走,满城沸沸扬扬。
    近日还因为徐家倒台幸灾乐祸、唏嘘感慨的众人,瞬间闭了嘴,才知自己根本没猜透过帝王的心思。
    瑶妃晋升为皇后,他日再诞下一嫡长子,八成便是太子。若是顺利,还很可能成为晋朝下一任皇帝,如何不让人艳羡嫉妒。
    最让人眼红的,周贵妃已死,安美人又进了天牢,瑶妃岂不是要继续独宠。
    “可真是好运气,男人果然都爱好颜色。”
    “真叫人羡慕,我的亲事还没着落。”
    “真是那我们整日学这个学那个,还有什么用啊”
    “你们从前不还说人家胸大无脑么,漂亮多好啊,我恨不能自己也是个天仙”
    宴席上,几个相熟的姐妹凑在一处叽叽喳喳,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这两日出尽了风头的徐幼瑶。
    音调最大的那个忽转头,悄悄看向不远处的君知意几人“羡慕归羡慕,到底人家有福气,陛下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身边的姐妹顿时接过话头,笑吟吟道“郡主说的对,咱们又没有立志做皇后,京中多的是如意郎君,是吧”
    说罢,一行人默契地笑作一团。
    几人声音并未刻意压着,清清楚楚地传进君知意耳朵里。
    边上一个穿水红色衫子的女子瞧见她紧握住茶杯的手,那指节处都泛白了,可见多气恼,讪讪道“竹安郡主那些人总跟我们过不去,知意,你别放在心上。”
    君知意松开杯子,脸色仍有些难看。
    竹安郡主是异姓王顾醛唯一的侄女,兴许是体谅顾醛还没有子嗣,便施恩封了这位小侄女。
    仗着自家舅舅深得陛下亲信,在京城贵女圈里几乎横着走,尤其不喜欢君知意。
    谁都清楚,君家这一代,君知意是最有望入宫为后的,如今却被徐幼瑶捷足先登。
    竹安郡主从前天天唱衰就算了,这会儿还要落井下石,分明是要气死她。
    君知意忍无可忍,冷冷道“花无百日红,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她又能得意多久。”
    竹安郡主不客气道“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呀,就算瑶妃红颜迟暮,也轮不到你啊。”
    又是一阵哄笑。
    君知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拂袖而去。
    这样下去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原以为徐沛元一事,足够离间二人了,谁知没死成,还阴差阳错推她登上皇后宝座。
    思来想去,也只
    有父亲提过的那个法子了。
    君知意狠下心,彻底抛弃了所谓的廉耻心,找到君父“父亲上次不是说,在蕲春殿有两个养了几年的眼线”
    那两个眼线安插进去几年,自萧俞登基后却从来没有动用过,就怕一动就会被连根拔起。
    君父慎重道“你想好了,为父就这两个人,平日里连个消息都不敢随便递出来。如今助你一次,日后便算是废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
    君知意眼底一瞬闪过决绝的光“多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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