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什么。顾灼灼也不敢问,也不敢思考,打了声招呼去了片场。

    最近都是夜戏,他晚上拍,白天在剧组附近的宾馆睡觉。一周回一次家,也就跟温岳一起吃个早饭。

    也不太爱笑了。

    小唐最先察觉到他的变化,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也没问出什么来。

    临到过年,剧组终于放假,顾灼灼收拾收拾回家,小唐在车里迎接他,递给他一个纸袋说“顾哥,快过年了,我请你吃炸鸡啊”

    顾灼灼意外地接过,难得笑出来“芮姐好大方啊。”

    小唐嘿嘿笑,稳稳地踩油门。

    回到海庭,温岳已经在家等他了。

    今年两家已经说开,按理说应该一起吃饭的,但顾灼灼一直心事重重,恨不得连过年都快忘了,温岳竟然也就没提,还是默认两人过。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父母说的。

    顾灼灼觉得他演技是真的提高了,把自己这一年来什么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快乐的自己,说了一通剧组的事,公司的事。

    明天自家出品的第一部电影上映啊,再过几天王叔叔的电视剧也要上啦,白日梦入围了金柠檬奖,林西和彭英杰上了个不错的综艺,乐檬的经纪人也找到了

    温岳一直听着,也会说些灰市项目的事。晚上他甚至坐在钢琴前,给顾灼灼弹了首夜曲。

    顾灼灼拿微单拍他,拍得脸都红了,最后稍微剪辑了一下,发了条微博。

    祝大家新年好。

    然后睁着眼睛直到夜里四点。

    温岳已经背对他熟睡了很久,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实在受不了了,撑起僵硬的身体,轻手轻脚出了门。

    从二楼看漆黑的客厅,这个画面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产生错觉,这一年的生活才像一场梦。

    他曾经无数次坐在餐桌前,回忆温岳用温柔却冷淡的声音提醒他,把左手拿上来。

    或者不满被关在家,故意抠他的沙发面,坐在地上玩手机被他拎起来,光着脚在家瞎蹦。

    顾灼灼现在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再眼巴巴地捧着生日蛋糕,在无人的别墅跟空气庆祝。

    因为他有温岳了。

    可凭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么好运

    为什么这个平行世界发生了一场火灾

    这个世界的自己又去哪儿了

    蜻蜓翅膀又代表什么

    顾灼灼知道自己爱逃避的毛病又犯了。小时候争不过父母就逃家,现在担心意外就逃避思考,就连上个十年,报仇的事也都是温岳父母做的。

    他害死了温岳,还配过快乐的生活吗。

    顾灼灼套上羽绒服,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好久没开车,上手开了一段才渐渐顺畅了些。来到江城郊外码头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这里太萧条了。新月微明,星星被江城盛大的光污染遮得一颗也看不见。

    水声哗哗,岸边的铁桩生锈了,四周甚至还留着火烧的痕迹。

    漆黑的江面照过去,不见半片船只的踪影。

    顾灼灼原地坐下。

    十一年前那天,说起来也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隐情。温岳死于心脏病发作,温父温母甚至没有怪他。

    他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对那时的他来说,海庭是监狱,温岳是狱卒,父母家庭学业,全都是束缚。他恨不得孑然一身活在这个世界上,才能自由的做想做的事。

    所以林建一撺掇他逃出来,还说要带他见识自由的海上世界,他立刻信了,恨不得插翅膀飞出来。

    外面冷风嗖嗖,小灼灼裹着棉袄,悄咪咪地来了一场旷世大逃亡,浑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

    温岳发现他不见了,自然派人去找,甚至亲身上阵。

    但顾灼灼经过几个月的出走被抓出走再被抓的过程,自认是个合的反侦察猛士了,加上码头这个地方谁也想不到,一路轻轻松松到了目的地。

    那天风更大,码头后方还有个荒废的球场,两架照明灯将整片空地映得亮堂堂。

    小灼灼老远就看见了林建他们,乐呵呵地跑过去。

    他穿了双软底鞋,风又大,两人一时没听见脚步声,他们自己的说话声反而乘着风飞来,灌进顾灼灼的耳朵里。

    “小东西细皮嫩肉的,覃先生看了照片就说喜欢。”

    “我们运气好,这家伙自己撞上来况且我也没骗他。跟了老板,肯定有戏演啊”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从公海上下来了。”

    后面还有些话,不堪入耳,小灼灼头脑发昏,这时候知道怕了。

    他想立刻逃跑,不料林建忽然转身,小灼灼被照明打出的长长的影子,直接暴露了他的位置。

    小灼灼反应很快,当即发挥他全部的演技,装作刚刚到,对听到的话一无所知。

    “林大哥”他背后出了一层层的汗,笑出虎牙来,亲亲昵昵地撒娇“你说的大船在哪儿呢”

    林建缓缓放松了警惕,指指江水里,安慰他“得乘小艇过去,我们毕竟是偷偷上嘛咱们可走不起正门。”

    “哎哟,”小灼灼皱起眉,摸摸肚子,欲言又止“林大哥我想上厕所。”

    “急吗”

    “有点。”小灼灼脸涨红了,像要哭。

    “行吧,我陪你去。”林建无奈地把绳子递给同伴。

    顾灼灼记得那时每一个细节。他是怎么紧紧抠着裤兜里的手机,在寒风中牙齿打颤,又在爱砖墙后蹲下。

    林建站在他身后五米外,视线烧着他的后脑勺。冬天身形臃肿,让他得以拨通了温岳的号码。

    他眼泪已经流了满脸,风一吹腌得疼,口中不敢漏出一丝呜咽。

    幸好,温岳秒接了。

    “温岳救我”他咬着牙,极轻地贴着话筒说。哭腔漏得不成样,他生怕温岳听不懂,不断重复“救我吧温岳我害怕我在码头你快点来,快点”

    他生平第一次明白害怕,可这震撼教育过了头,让他牙齿打着颤。

    “码头是吗。”温岳没有废话,在那头跟别人说了什么,又对电话说“别怕,我马上到了。有人看着你吗”

    “有有。”顾灼灼听到林建动了动,僵了好几秒,又装作肚子疼哼哼了几声。

    “他看着我你快点来”

    “好,你别说话了。我不挂电话,灼灼别怕。”

    别怕,灼灼,别怕。

    灯光将他的侧影照在地上,无端拉长三倍,像个僵硬的石头怪兽。

    耳边是江浪声,哗啦啦,哗啦啦。

    恶魔在身后看着他,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唯有他紧紧贴着耳朵的手机,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

    别怕。

    时间度日如年,温岳还没来,林建却向他走来。

    “灼灼你上好了吗”

    小灼灼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却迅速把通话中的手机塞进了袖子里。袖口收得紧紧的,一时半会儿掉不出来,可没等他摆出合适的表情,恶魔先发现了异样。

    “你没脱裤子”

    被发现了。

    顾灼灼心一横,转身撒腿就跑。然而他蹲了太久,腿全麻了,三步后就一头栽在地上。

    咒骂声如雷般轰鸣,两个成年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和四肢,绳子在身上收紧。

    小灼灼疯狂嘶喊,企图引来人,却很快被堵住了嘴。

    他近乎绝望,不住挣扎,嘴里含糊的喊温岳,温岳

    “灼灼。”

    意识回笼时,温岳正喘着气抱着他。

    “别怕,灼灼,别怕。”

    温岳单膝跪在地上,把他摁在肩头,重量缓缓朝他身上压下来,似乎累得不轻。

    保镖们正在追人,小灼灼能听见他们的呼呵声和脚步声。随后水声大作,似乎有人跳进了江里。但小灼灼没空注意那些了,他感觉耳边的呼吸越来越重。

    “温岳”

    他惊慌地想抬头,温岳却不让他看。

    “别怕。”他手指痉挛,抠得小灼灼后脑生疼。他说“不管发生什么别怕。”

    “灼灼”温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灼灼无声笑了笑,按灭手中的烟,撑着地站起来。

    就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太阳还没出来呢。

    “忽然醒了,发现你不在。”温岳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冰凉“怎么想到来这儿。”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

    无论人类社会发生多少起生离死别,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我想起来一些事。”顾灼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和我有关吗”

    “有关。”顾灼灼说。

    逃够了吧,顾灼灼。他想,是时候面对了。

    那对完全相同的翅膀,就好像一座将他震醒的警钟。告诉他想一辈子瞒下去,也太便宜他了。他明明是个苟活的罪人。

    现在是一对翅膀,将来会是什么呢

    坦白吧,别等到无法挽回,被人厌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天边泛白,在他沉默的几分钟里,太阳缓缓跃出云层。

    江面抖着金鳞,两人呼出的白汽在空气里交汇。

    “我害死过你。”顾灼灼说“不是别人,是我。”

    作话有番外,提醒一句给没开作话的读者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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