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都没能移开眼神,他的目光从她眼波里流连到笑唇上,被养护的极好的明珠,散发的每一丝流光都惹的身处黑暗的人贪恋。
    他好像在做梦,分不清那个充斥绝望的梦境与眼前幻象谁更真实,他想到她时心还会疼,抱着她连眼睛都不敢合上,怕睁开又回到承明殿冰冷的长夜里。
    不同的是,眼前幻象有温度。
    银杏飘落、风里银铃、豚儿在轻笑,还有她似蜜如甜的香气。
    这是他这一生唯一不敢面对和撕裂的假象。
    唇上轻痒,秦恕睁开眼,岳金銮已抱着豚儿来到面前,她偷亲了他一口,笑得生动娇艳,一点也不像假的。
    “怎么在发愣呀,爹爹找你说了什么,不会骂了你吧”
    “没有,岳父只是找我说了些你的喜好,他不放心你。”秦恕淡淡道。
    岳金銮刚要点头,突然被狠狠抱住,怀里的豚儿爆发出稚气的啼哭,她僵直身体,小心地问“秦恕,你怎么了”
    秦恕嗅着她颈上香气,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他不想松手,“想你了。”
    “哈”岳金銮歪了歪头,“才一个时辰没见而已。”
    “一个时辰,很长了。”
    岳金銮知道他离不开她,纵容的被他抱了好久,才小声道“你把豚儿都吓哭了,快松手,表姐知道要心疼豚儿的。”
    他方才一刹那释放出的独占欲连她都觉得压迫,何况是柔弱的小孩子。
    秦恕这才松开她,一手搭着她腰,一手把玩豚儿的小手。
    那么点大的孩子,软的近乎没有分量,与他的大手在一起,像可怜的小猫爪爪。
    秦恕当真喜爱孩子,亲自抱来逗了好一会,豚儿不哭了,含着泪窝在他怀里吮手指。
    秦恕道“豚儿,叫姨父。”
    豚儿“姨姨”
    秦恕纠正,“不对,是姨父,姨姨的夫君。”
    豚儿想了一会,“乎乎”
    “姨父。”
    “卟卟”
    豚儿叫不出来,索性吹了两个泡泡,和秦恕赌气。
    秦恕
    岳金銮笑得肚子疼,“他才一岁多,平时都叫的爹爹娘亲,还是第一次叫姨父,肯定不会的。”
    秦恕闻言认真看了过来,他素来整洁的容不下一丝褶皱的衣袖,被豚儿揉的皱巴巴也不生气,纵容的离谱,“那我们生一个,等它一岁,第一个教它叫娘亲,第二个教它叫爹爹,好不好”
    一片银杏叶无声垂落,划过他温柔沉情的眉宇,他说“我想听。”
    回了王府,秦恕上书房处理公务,岳金銮在院子里坐秋千。
    没有几个女孩儿能挡住秋千的魅力,尤其月下荡秋千,好像在坐月亮船。
    岳金銮晃来晃去等秦恕,灯草急匆匆走进院子,附在她耳边道“王妃,表少爷没了。”
    她花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表少爷是谁。
    不是那个便宜表哥卫兰颇吗
    岳金銮没有怜悯,语气更是冷淡,“还没到他行刑的时间,怎么没了,病死了”
    “不是,是自尽。”灯草道“是卫家给他传了话,让他彻底死心,他大抵是觉得干耗着也没意思,撞墙死了。”
    岳金銮从秋千上走下来,“和卫家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刚知道的,表少爷是卫家血脉。”
    灯草低低地道“如今继承爵位的是卫家二老爷,当年卫大老爷本是私出,带着府里的婢女私奔了,在乡野里定居,生下表少爷。卫大老爷虽是私生子,但也娇惯养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过两年便想带妻儿回京,结果病死在路上。留下妻儿上京认祖归宗,卫家不肯认,又过了几年,那婢女也死了,表少爷被当地的温家远亲收养,没想到遇上天灾,远亲一家子也都死了,他便借温家的名义上京来了岳家,心里还是想报复卫家,才弄出那么多事。”
    “他见岳家不救他,便求卫家看在父亲面上开恩保他一命,卫家还是没肯他便自尽了。”
    人一死,一切都水落石出。
    岳金銮对卫兰颇实在没什么感情可言,想起只有恶心,潦草摆手不想听下去。
    夜里秦恕来房里,他果然没动她,给了她一整晚的时间休息。
    岳金銮睡觉爱抱东西,未出阁前抱枕头,嫁人了抱秦恕,这样才睡得着。
    她睡着睡着做了噩梦,哭着醒过来擦了秦恕一身的眼泪。
    秦恕哄着她,她才又睡过去,嘀嘀咕咕说了句梦话。
    秦恕低头去听,听见她说,“秦恕,有你在,再也没有人会欺负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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