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伞就搁在门外, 殿门紧闭, 宫人鸦雀无声在廊下等着,谁也不敢敲门惊扰里面二位殿下。
    宝宁郡主打小便同三殿下亲, 现如今长大了,还是黏的形影不离。
    不过灯草知道。
    小时候是岳金銮黏秦恕,现在是秦恕黏岳金銮。
    少见一面都不行。
    天底下还没见过这么亲的表兄妹,何况还不是亲生的。
    殿里先是传来几声岳金銮的娇斥, 紧接着传来秦恕低柔的哄声。
    过了好一会, 殿门才打开,秦恕衣冠齐整的走出来,跟着他的小内侍机灵,轻轻帮他抖了抖袍子上的褶皱。
    顶好的料子, 轻易不会出现褶皱,唯独秦恕腰部往下有两团皱巴巴的印子。
    看着不像不小心蹭的,像是被人故意扯的。
    小内侍唤作司桔,小声问“三皇子, 您在里面, 和郡主干什么了”
    秦恕漫不经心道“叙叙旧。”
    司桔心里犯嘀咕。
    叙旧怎么还能把衣裳弄成这样
    “我还当您和郡主吵架了, 没吵架就行。”
    司桔看了看宫室的大门, “可叙旧不能找个亮堂些的地方吗,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也看不见。”
    秦恕道“你今天话多。”
    司桔
    也没几句吧。
    秦恕要走,灯草见岳金銮还不出来,问了声“三皇子不等等郡主一道走吗”
    秦恕看着紧闭的殿门, 忽地一笑,“我不走,她是不会出来的。”
    他说的极有把握,仿佛岳金銮的玲珑心思都被他洞悉拿捏,了如指掌。
    灯草不好再问下去,只能屈膝送秦恕离开。
    司桔跟在秦恕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小跑回来,往灯草手里塞了枚小盒。
    “三皇子还有事,不能等郡主了,这是他前夕从扬州带回的口脂,颜色可美,专门送给郡主赔罪的。等郡主出来,你一定记得给她,这是三皇子的一片心意”
    司桔送完东西,一溜烟跑了,灯草捏着小盒不知所措。
    总觉得这口脂怪怪的。
    对了,三皇子的唇
    秦恕临走前,灯草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的唇色好像沾到了什么地方,比之前红了那么一丝丝。
    蹭的不多,秦恕本人没发觉,司桔是男子,也没发觉,但她是女人,一看便知道。
    那仿佛是口脂的颜色呀
    左等右等等不到岳金銮出来,灯草推门走进旧殿,发现角落里缩着团娇小身影。
    岳金銮小手轻抖,笨拙给自己挽着蓬松散乱的长发,因为没有镜子,四周又黑,她挽的乱糟糟。
    怎么挽都挽不好,她拔出金钗扔在地上,“臭王八秦恕,害人不浅”
    气死人了
    灯草连忙走到她身边,“郡主,你怎么了”
    岳金銮看见是她,满腹委屈化作一声娇叹,“快帮我梳头,我没法出去见人了。”
    灯草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让光透了点进来,就着光线潦草将岳金銮的头发挽上。
    她不是梳头宫女,手艺一般,但好歹比岳金銮自己挽的好,起码能见人。
    梳好头发,灯草才有闲心看岳金銮的脸。
    一看,心里一惊。
    岳金銮眼尾水红,鼻尖更红,像哭过,脸颊上两抹飞红叫人忽视不得。
    她可怜巴巴抿着唇,饱满的下唇红的像要滴血,被人百般,鲜艳的口脂都蹭干净了,熟透樱桃不过此般春色,再配上一双似泣非泣的泪眼。
    灯草心慌慌。
    她紧张兮兮地问“郡主莫非是和三皇子打、打架了”
    岳金銮
    她摸摸自己形同发烧的脸颊。
    难道灯草以为她脸红是被秦恕打了
    “我和他好着呢,别多想”
    特别好,蜜里调油的好岳金銮恨得牙痒痒。
    灯草“噢”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为了防止别人看出头发被重新挽过,岳金銮掐了芍药往发髻上别,白底泛一截粉尖尖的芍药开的烂漫,正配她这个年纪明而不艳的少女。
    余光瞥见灯草手里的小盒,“那是什么”
    灯草递给她,“三皇子送给你的口脂,从扬州买的。”
    “口脂”岳金銮接过打开,里面红色膏体清透香甜,像一小块山楂果冻。
    “怎么想到送口脂了”
    她用指尖沾一点往唇上抹。
    灯草道“说是向你赔罪用的。”
    赔罪
    岳金銮手一抖,指甲刮到唇上被秦恕咬破的口子,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就说是蓄谋已久吧。
    收拾好一切,岳金銮正打算出门,灯草跟在她后面,忽然拉住她衣袖。
    “郡主”
    “怎么了”
    灯草看着她后颈,低低地问“三皇子他,是不是亲你了”
    岳金銮吓出一身冷汗,“你说什么”
    灯草也怕,细细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脖子后面,还有一个”
    “一个,红印。”
    岳金銮用袖子捂住脸。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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