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亿的祖宅。”正说着,电话响了,是董母打来的。
    “舅妈可疑人物表姐身边没有可疑人物,她就是个可疑的。”
    “她呀,看上我们教授了”
    “这学期刚来的,对,就今儿那个。撩不到的。追不到发脾气肯定发,你们先别回家,在外面躲一阵子。”
    董岄从地铁口出来,拐进胡同口。
    看到停在路口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很陌生。
    她继续往前走,拐角望见那道黑色背影。宽肩窄腰,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除了傅泱,她没再遇见第二个这种冷气场的人。
    心跳不自觉加快。她放缓了步子,心底浮起儿时的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天色渐暗,灯影将他的影子拉长,和她相隔不到半米距离。
    小时候偷偷跟在他身后,她总担心踩到他的影子,像是踩到了就冒犯了他似的。
    她盯着地上那道黑影,抬脚踩上去。
    顷刻间,她释怀了。
    他不再是帮她补习那个板着脸的冷漠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哭包。在他面前,她的胆怯和愤怒,都用不着再藏着。
    都是成年人,已经平等了。
    傅泱突然停下脚步。
    董岄继续走了两步,下意识地跟着停下。
    他突然回头。
    董岄慌乱地挪开踩在他影子上的脚,若无其事望着天空。假装没看见他。
    他沉声警告“别跟着我。”
    两人距离不过半米,董岄看到了傅泱眼里的冷意。
    她怔住。
    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矜持都不懂”
    董岄本来就对他心怀不轨,被这么一问,自然回答不上来。
    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从窘迫中缓过来了,思路清晰。她拨开脸颊上的刘海,抬眼瞅着他,语态慵懒散漫“矜持和勇敢,又不冲突。”
    傅泱问“所以你现在,是在勇敢地找死”
    董岄没想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也不客气地反问“我回自己家我找什么死”
    傅泱的视线从她光着的腿上一扫而过,意思再明显不过。
    董岄心领神会。这事儿没必要谦虚,她这双大长腿,晚上出来晃悠确实招色狼惦记。但是天气这么热,她总不能穿个长裤。
    哪怕面对的是她喜欢的人,董岄本性里的火爆脾气被激出来,立即就像头小狮子“我热,我就爱穿短裤,而且这也没影响市容市貌。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谁是受害者”傅泱说“大晚上的,你跟踪我这个受害者,还被发现了。”
    她跟踪他
    这个她不认
    “我没跟踪你,我住这儿。”她语速太快,几乎是秒答,听上去可信度就降低了。
    傅泱懒得理她。
    跟踪他的女生那么多,每一个他都要打电话叫车送回去,那他一天到晚就什么事也不用做,光顾着照顾女孩子去了。
    他走进一间便利店,试图甩掉身后的小尾巴。
    董岄继续跟着他走了几步,愣了愣,快步走回刚才的地方,右拐,往家的方向走。
    胡同里的邻居大多已经搬走,出国的出国,出租的出租,留下一些老人,每天聚在一块儿喝茶遛鸟下象棋。
    张爷爷老远就吆喝着“岄岄回来啦”
    董岄看向鸟笼里的绿毛鹦鹉“绿绿会说话了吗”
    “这小笨蛋,起步慢。改明儿一定能学会”
    摆摊刚回来的刘大爷把三轮车锁好,精神地耸了耸眉毛“岄岄什么时候给咱来一段儿好久没听老董唱了,我这耳朵馋得慌。”
    刘爷爷每天穿件黄马褂,一大早踩着三轮车出去接客。早出晚归,不为挣钱,就为给中外游客科普胡同历史,讲讲故事,图个乐呵。
    董岄谦虚道“才学了个皮毛,不敢唱,怕吵着租客。”
    “真功夫,哪能一两天就得了精髓。你随了老董,有戏曲天赋,将来一定能行。”
    张爷爷逗着鸟,嘿嘿地笑“要嘛怎么考上的x戏岄岄唱戏好听呗。”
    “x戏又不唱戏,人家岄岄学的表演,上电视的那种。”
    “不唱戏叫啥x戏这名儿不对。”
    “害照您这么说,交大是不是得去造立交桥”
    张爷爷抬眼“啥交大不造立交桥”
    董岄找到钥匙开了门,张爷爷和刘爷爷争执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老房子从外面看破旧,推开门,仿若藏匿于闹市的世外桃源,宁静又温馨。
    去年,隔壁傅家找来室内设计师,把家里装修得焕然一新。董母见了,一脸的羡慕,于是董父也花钱请人,把家里翻新了一遍。
    董岄的房间在二楼。
    她习惯性探头出去。对面的窗户之前是被封死了的,傅泱高考结束后才又被重新打开。
    那时玻璃窗被纸糊了一半,她要踮起脚尖才能看见对面的人。重新装修的时候换了扇窗户,新材质,一眼看过去反光,怎么踮脚探头也瞧不见屋里的人。
    董岄悻悻地缩回脑袋。窗户上的小星星缠住了她的马尾。
    这是她小时候的杰作。除了数理化,跳舞、唱戏、画画,董岄都在行。
    她小时候画了很多小月亮,每一轮圆月上都写着“泱”字。就好像把傅泱写在上面,她就能住进他心里似的。
    后来她把这些字裁下来,叠成一颗颗小星星,用尼龙线串成一串,挂在窗户上当窗帘。
    小星星挂满了这扇窗,她的心却越来越空。
    楼下胡同里的张爷爷吆喝一声“哟,小傅回来啦。”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小孩儿们全都回来啦”
    “好日子,改明儿绿绿就能开口说话咯”
    洗完澡,董岄给父母打视频电话。
    董岄的姐姐刚生完孩子,父母跟过去照顾。走之前,交代她一定要每周回来给鱼缸换水,特别是爸爸那几盆稀有兰花。
    喂完鱼,董岄回房间。灯泡闪了几闪,熄了。
    这颗祖传的灯泡,熄一会儿,过几分钟就能亮。她懒得下楼去买新的,买了自己也装不上去。她划开手机,趴在窗户上看群未读消息。
    对面传出声响。
    好多年没有开过的窗,突然推开了。
    董岄心里惊了一下。她摁灭手机屏幕,侧身躲到一边。明明在自己房间,却好像做贼似地。
    她稍微探出脑袋,看见傅泱的宽肩。他房间里摆着几个行李箱。
    她的脸藏在夜里,他的身影映在她眼里。
    她在暗,他在明。就像这场暗恋。
    傅泱没发现隔壁有人。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开始整理衣物。
    董岄想到停在巷口那辆轿车。他是要搬回来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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