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叹息。

    唉。

    你好烦。

    太宰君,我保证不会让津先生伤到你的。

    其实要是津想伤害他,以我的能力,恐怕也护不住他。

    我究竟是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地做出保证呢

    凌晨四点钟,我还是没等到太宰的回复,但我该起床了。

    乱步依然在呼呼大睡,我因为背上有伤,在柳生的要求下不能跑步,只能在医院里缓慢的散步。

    医院的后面靠着海,这个光景里的海还没有醒来。海浪有气无力地相互拍打着,带着未开眠的困倦。

    一阵凉风吹来,我打开了手机。

    有人曾为我摘下星星。假如再摘一次,我就同意。

    我心情刹那间就好了很多。对于捉摸不透的未来,登时有了一份笃定。

    行啊,月亮也能给你摘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遇上歹徒劫持看清楚长相了吗配合警察画肖像图了吗”

    不到早晨九点钟,我妈洪亮有力的声音就穿透了整整一层楼。有人好奇地驻足观看,我爸无奈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乱步苦着一张脸,连椅子都没得坐了,哼唧哼唧地站在了旁边。

    我躺在病床上,佯装虚弱“配合了,但没看清楚,不好意思。”

    “气死我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要让我遇到那个歹徒,我非剁了他不可清溪,你现在还疼吗”

    我“噫”了一声“耳朵有点疼,妈妈,你音量稍微小一点。”

    在我早上告诉我妈我遇到歹徒袭击,现在正在住院时,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捉了在上班的我爸,两人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在看到我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躺着时,我妈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确定我平安无事之后,她先是把歹徒骂了一顿,又把乱步站了起来,准备开始批评。

    我不准她责备乱步,这事跟乱步没半点关系,因此我们立刻吵了起来。

    这世上的母亲大抵都是一样的,任何威胁到子女安全的因素,哪怕是不稳定或者可疑的因素,都会成为和她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乱步就不能换个工作吗非要当什么侦探,是不是被仇家找上门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个体户,然后公司规模比较小,大部分都是没有学历的年轻人,还有没念过一天书的。我猜大概是帮忙查外遇的,所以叫武装侦探社恩,要武装起来吧,不然容易被有外遇的发现。

    “什么仇家啊。”真要说起来,是我的仇家,“妈,请你不要乱说。连警察都没有调查到的事情,你这么说,对我和乱步公平吗”

    我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妈说话,她嘴张了两下,语气软了下去“横滨现在很乱,我老是看这边的新闻,都不太好,你和乱步能不能回镰仓发展呢住在咱们家也是一样的。”

    我妈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爸拦住了,我爸的心态要好很多“没事就好,你别把孩子们吓坏了,你看乱步都不说话了,遇到这种事是他们能决定的吗”他拍了拍乱步的肩膀,“乱步,你妈就这性格,别生气啊。这两天照顾清溪,辛苦你了。”

    “不辛苦。”乱步努了努嘴,半天才憋出一句。

    “乱的是人心,城市是无辜的,镰仓也不是都是好人。好了好了,我遇到这种事只是倒霉,概率很小的啦。”天人五衰如果还要找我,是不会管我在横滨还是镰仓的。我不好跟我妈这么解释,只能说,“妈,你还是想想看,中午给我买点什么好吃的吧,我可是病人啊,需要补补的,乱步也需要补补,他照顾我很累的。”

    一提到这件事,我妈的心思立马被转移了。她又火急火燎地去找了柳生,询问该给我吃些什么。

    我爸跟我道歉“爆豪说,你是追过去拍照所以遇到了危险。对不起,清溪。”

    我摇了摇头“不是爸爸的错。错的是歹徒,我们自己家里人为什么要怪来怪去的呢。”我朝乱步使了个眼色,谢天谢地,他看懂了,立刻去扒拉我爸“爸爸,我想吃小熊果冻。”

    “好嘞,爸爸马上去买。楼下刚好有自动贩卖机。”我爸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等会儿别说是我给你买的,就说是别人来看望清溪时送的啊。”

    要是让我妈知道他又给乱步买零食了,非要痛批他一顿不可。

    我爸和我妈的性格截然相反,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急不躁,谦和地把每件事做好,用善意对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他就像最温柔最有包容心的水。

    我偷听过津和太宰的对话,他描述死亡的感觉,说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

    “爸爸,今天辛苦你了。”

    我爸先我妈一步回来,将一大包果冻递给了乱步“乱步,不可以一次吃完哦,不然我下次不给你买了,等会儿午饭也要多吃点。”

    “知道了,谢谢爸爸。”

    得到果冻的乱步非常开心,在取出几个之后,把剩下的果冻藏进了柜子里。

    我大概能猜到我妈中午会给我吃什么。

    失血就补血,所以肯定是猪肝粥打头阵,还有一些同样的补菜。

    不仅是乱步,连我都不爱吃。不,因为它独特的气味和粗糙的口感,我觉得猪肝粥是很多人的敌人。

    我虽然不爱吃,但在别人缺血或者受伤后,我也会煮它给别人吃。

    陀思因为给我献血住院那阵子,我每天都给他煮猪肝粥,他气得说我是恩将仇报,还说净化世界之前要先净化掉世界上所有的猪肝粥。

    我才不管他怎么说,三个夹子夹住他的后颈,立马让他老实了。然后让伊万配合我一起给他灌下去伊万只有念及陀思的身体时,才会造次,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大爷,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被身体拖累。”

    “妈妈,少盛点,你怎么给我盛的最多”乱步碗里的猪肝是最多的,这让他很不服气,“这不公平多给爸爸盛一点啊。”

    我妈连白眼都懒得翻“谁叫你总是吃零食,多吃点饭菜,零食就会少吃很多了。”

    “清溪溪生病了,也应该多吃点吧。清溪溪,我和你换。”

    乱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和我“自相残杀”。

    “不换,你多吃点比较好。”我朝他挤了挤眼睛,“你零食吃太多了。”

    “零食吃多了,以后给孩子也树立不了好的榜样。”我妈顿了一下,我知道她又要开始催别的了。

    我脑壳疼。

    “你们结婚也半年了,该要个孩子了,我也快退休了,到时候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我礼貌地婉拒道“这多不好,影响你打麻将的。”

    “带孩子就不打麻将了。”我妈眉飞色舞道,“我前天晚上睡觉做梦,梦到你们生了一个儿子,我翻了一天字典,给他想了一个名字。”

    我轻咳了两声“梦都是假的,不要太当真。”

    乱步边搅拌粥边问道“什么名字”

    我妈清了清喉咙“江户川大器。”

    气氛沉默了一下,我嘴角抽了抽“这名字太”太没水准了吧。

    乱步立刻拒绝了“不要,难听,孩子会恨我。”

    我妈可能是对这个名字太过满意,被乱步打击到了,眉毛都竖起来了“那你想叫什么江户川乱跑”

    “反正不要叫江户川大器。”

    一顿午饭在两人因为未来孩子名字的争执里结束了,虽然争得不相上下,但先前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很多,下午他们在得到柳生比吕士的许可后,带着我在周边的主题公园逛了一圈,又去商场买了一些衣服。

    我央求他们在横滨留宿一晚,我很难得跟爸爸提要求,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并又请假了一天。

    其实,我等的是晚上。

    我让妈妈带乱步去24小时的西方侦探艺术展,我妈起初不肯,但乱步居然很配合我,对妈妈撒了一顿娇。最终妈妈还是同意了,并提醒爸爸好好照顾我。

    等他们离开,我才拿出了手机,给太宰发了一封邮件麻烦你了,太宰君。

    他回复的很快我就在门口

    “爸爸。”我很轻地叫了一声。

    正在看报纸的爸爸立马抬头,温柔地看着我“什么事清溪。”

    “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是猫吗”

    “噢,我去看看。”爸爸放下报纸,走到了门口,推门的瞬间,他看到了倚在门边的太宰。

    “你是”

    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太宰已经握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说“我是清溪的朋友,也是”

    爸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周围浮现出莹莹的白光,他从一个温和宽厚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雅致俊秀的青年。

    不,应该说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年纪,是我们都已经过了的灿烂年华。

    他睁着鸢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也是世另你啊。”太宰慢吞吞地补完后半句话。

    我朝少年鞠了一躬“津先生,好久不见。”

    “找我什么事”

    对津来说,永远不会有热闹和寒暄,只有直来直往。

    我在九岁时得到异能后,因为弄坏了很多东西,哭着跑回家,在路上遇到了爸爸。

    爸爸的眼镜跌落在地上,我想替他捡起来,也被我弄消失了。

    然后站在我面前的人就变成了津。

    他是第一个被我触碰后不会消失的存在,但是很遗憾,他太虚弱了,他很难稳定我的异能。

    我找不到爸爸了,问他,他是谁,他是不是我爸爸的异能

    他告诉我,他和我爸爸毫无关系,也不是他的异能。

    津是已经自杀成功的人。

    他见惯了世间丑陋虚伪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能填满他内心孤独的东西,加上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他跳楼自杀了,却不知为何被我爸爸碰到了。

    他们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他弥留之际,爸爸问他有没有感知过快乐。

    他答不出,估计没有,爸爸出于好心,留下了他。

    代价非常大。

    我知道爸爸以前有异能,虽然他几乎不用,但是我知道,爸妈都有异能。只不过外公怕天性憨厚的妈妈走错路,刻意让她以为自己无异能,她的异能是反弹所有触碰到她的异能。他们希望她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所以一辈子都在隐瞒她。

    爸爸告诉我他也有异能,但是他答应外公,绝不使用。

    津告诉我,为了留住他,爸爸将自己的异能给了他。

    津的身体已经死亡,只留下不散的灵魂,他用爸爸的异能因果律,长眠在爸爸的身体里,共享爸爸的喜悦和悲伤。

    我以前听不懂,他懒得再解释,只告诉我两点我爸爸会回来;他会救我。

    我相信津,说他是个好人。

    他说他不是好人,他从不隐瞒他会救我的原因,他不希望我死,只是不想我爸爸在失去女儿之后陷入永恒的悲伤之中。

    他活着的时候,内心孤独,在死后却分享到了别人的快乐,感受到了很多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他说我爸爸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原本我爸是个极其聪明极其强大的人,能守护家里的一切,却因为他的仁慈和善良,在献出异能后,变成了一个头脑简单的普通人。

    爸爸对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虽然没办法让你从外界感到快乐,但是不妨试试看能不能共享给你我的快乐。”

    我不好评价爸爸是对是错。但爸爸从来不用,给就给了吧。

    我不认同陀思要通过杀死所有异能力者,以此完成净化世界目的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异能不是原罪。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是拥有强大异能的异能力者。也不是所有拥有强大异能的人都是坏人。

    坏的是人心,不是异能。乱的也是人心,不是横滨。

    它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我在细雨蒙蒙的季节遇见它,我对它一见钟情。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津先生。上一次见面,还是我国三的时候,您送我去俄罗斯留学。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津的目光在我和太宰身上略过,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叫太宰清溪”

    “不是。”我赶紧解释道,“我和太宰君的同事结了婚。我之前有想邀请您”

    “没兴趣。”津打断了我的话,“我出现,你的父亲就无法出现,你用什么理由对你的家人解释”

    他说的话也是我考虑到的问题,因为津的存在太过不可思议,连我父亲本人都已经忘记了,所以我和太宰没有对第三个人提起过。

    “还是不要废话了。找我到底什么事”津打了一个哈欠,悠悠地说,“不说的话,我要休息了。”

    之所以找太宰才能见到津,是因为津要么自己醒来,要么太宰消除一下他的异能,逼他醒来。

    对于后者,津的态度相当不好。

    “我想要知道关于我异能的事。”我缓缓说道,“我想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情况,它到底怎么来的,还有我想控制它。”

    我真正厌恶自己异能的原因,是我不能掌控它,失控后的场面可怕又丑陋,简直像个怪物。

    津嗤了一声“我不是让你守住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吗你不用,就什么事都没有。很难吗”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我的底细全让陀思像个土拨鼠一样刨光了。

    “我对不起您,我交错了朋友。”

    “交错的不叫朋友。”津伸出两只手,一只递给了我,一只递给了太宰,他对我说,“把手伸出来。”然后又对太宰冷淡地说“把你的心跳给我先停止。”

    我“”

    双手交握的瞬间,我们三人离开了病房,身处在了夜晚幽静的丛林之中。

    树上掉下一个浆果,津将它捡起,看了一下,又丢进了面前的小河里。

    我和太宰跟在他的后面,我小声问太宰“他是你的父亲吗”

    “怎么可能”

    津和太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弃。

    津敲了敲我的头“别胡说。”

    太宰也拽了拽我的呆毛“ 1。”

    这个夜晚相当宁静,津决定带我们去我九岁时爬的那座山。

    走着走着,我发现旁边的太宰突然不见了。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的落水声。

    “津先生”

    隔着一米远,我能感受到津身上的愤怒。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水里游来游去,捧着心口说“这条河真适合和美丽的小姐殉情啊”的太宰。

    “我去把太宰君捞上来。”

    “捞”津拦住了我。他缓慢地走到河边,俯身将手伸向了河水。

    津和太宰的视线在这一刻交汇,撞出一股交锋的硝烟。

    下一秒,太宰从水中跳出,整条河在瞬间全部沸腾,热浪几乎吞没了整片森林。

    我看得目瞪口呆,津擦了擦手,瞥了太宰一眼“这不是上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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