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涯微微睁着双眼, 蔺沧鸣匆促的吻在他唇上留下短暂的、错觉般的麻痹, 像一扇蝴蝶轻扫的翅膀, 鳞粉电流似的停在唇边, 他下意识的抬手碰了碰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意外,但又受宠若惊的笑容。
    “傻笑什么。”蔺沧鸣斜睨他,清清嗓子挖苦他。
    “你没听过有一就有二吗”霁涯得意洋洋地说, “想知道我在笑什么,你可以自己看啊。”
    “走了, 没人想看你的脑子。”蔺沧鸣甩袖大步离开, 掩饰般地压了压面具, 却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缠着红线,走出几步无名指便提醒他清晰的束缚感。
    霁涯挥了挥手追上他, 一边饶有兴趣地在空气中摸索透明的红线“江大夫看起来自己也很想去天地穹源,但这红线大概只能给我们用。”
    蔺沧鸣闻言想了想霁涯拽着江海流的画面, 心说这和拐卖儿童差不多, 幸好这玩意不能随便绑。
    “你是不是在庆幸和我绑在一起的人是你”霁涯笑眯眯的问。
    “别随便看。”蔺沧鸣僵着脸急道。
    “我刚才是猜的, 不过从你的反应判断, 我猜对了。”霁涯晃了晃右手挑眉, “就算不用红线, 我也能读你的心。”
    “哼, 言过其实。”蔺沧鸣耳朵发烫, 拒不承认。
    两人找了条僻静的小路回客栈, 进屋之后霁涯就长出口气, 把江海流给的药都扔到桌上,自己往椅子上一靠翻转着右手。
    “平时也和你走这么近,现在有个东西绑着,反而有点别扭。”霁涯摸着红线拽了拽,把蔺沧鸣的手带了起来,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自然放松着,手腕随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他突然得了趣,好笑地弯了弯眼睛。
    “觉得别扭就尽快吃药,按江海流的指示静心调息。”蔺沧鸣翻手捏住一截琴弦压在桌上,“我在一旁护法,若有意外随时照应。”
    “这么着急之前我记得你还想给我买早饭。”霁涯拿起药瓶研究边说。
    “未免夜长梦多,你还是先办正事吧。”蔺沧鸣果断拒绝了,自从他见过霁涯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他就不想再无端延长被红线链接意识的时间,只是他再回忆一遍,霁涯那些想象自然又一次浮现在他脑中。
    霁涯眯起眼,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呦。”
    蔺沧鸣判断不出这又是霁涯在诈他,还是读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警告“赶紧吃药,否则我就解开红线,你自己的记忆自己负责吧。”
    “别生气嘛,我吃就是。”霁涯往后靠了靠赔笑道,拨开红瓶的瓶塞,只见里面放着一粒普通的药丸,蔺沧鸣接过来自己查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递回给霁涯。
    江海流的说法并不难懂,蔺沧鸣旁听时虽然对所谓的桃源似懂非懂,但也听出江海流是指寰宇之外,霁涯的一部分魂魄机缘巧合流亡他界,复又重回苍旻,却因天地穹源的力量导致回归的魂魄无法融合。
    这些听起来简单的因素,实际无论是宇外他界或是拆分魂魄,都是九死一生的举动,蔺沧鸣看似镇定自若,实则盯着霁涯吞下那颗丹药时就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霁涯坐在床边,灵力徐徐运转,清透的碧色光晕环绕周围,蔺沧鸣悄然退后一步,默默地望着霁涯缺乏表情时显得安静淡薄的面容。
    自从他想起曾经见过霁涯,与霁涯一路同行回到瀚城,他一直疑惑不解为何霁涯会变成那般冷清的霁霞君,这个疑问或许今天就能得到答案。
    打在窗棂边的微风携来花卉的幽香,床帘正规律的颤动,和锦被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霁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略微惊讶,他听见一个人稍快的心跳,还有熟悉的药香,仿佛平常时的感知都被提升到了刻意用灵力加强的程度。
    是江海流的药。
    霁涯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灵识正处于识海之中,向周围张望,就如同湖面积聚的晨雾在太阳下缓缓离散一般,白茫茫的视野渐渐掀开清楚的一角。
    他聚精会神地追寻那股潜藏在魂识中的力量,有什么声音在识海中乍起,仿佛蹚过悦耳的潺潺流水,澄澈的天空和暖阳倒映下来,柳叶,飞花,蜻蜓他恍然间像被拉着在走马灯里疾驰,陷入一种庞大且真实无比的幻境,世界的幕帘在他眼前拉开,一片窸窣碎响中,有模糊的光芒刺入瞳孔,勾勒出翠绿的婆娑树影。
    “这是天地穹源吗”霁涯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跺脚试了试土地的硬度。
    眼前是一棵长着巨大叶子的灌木,足有一人多高,霁涯轻盈地跃上去,放眼环顾周围,赫然看见他正完好地身处热带雨林一般的丛林里,藏虹剑也能化出,灵力也并未受制。
    目所及处都是繁盛的枝叶交错生长,缤纷瑰丽的落花在空中徐徐飘散,薄雾和光点像流泻的金砂,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鸟类,天空蔚蓝如洗,霁涯稍稍走了两步,视角一转,天幕竟又幻化成晶莹的浅绿。
    “我到过这样的地方吗”霁涯诧异中自语了一句,跳下去踩在柔软的地衣上,一撮红底白点的蘑菇跟着颤了颤,他从袖袋里拿出手帕想摘下来,忽然意识到手上的红线,就试着拽了一下,结果红线马上就绷紧了。
    “主上”霁涯意外红线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反应,他又拽紧了往自己身边拉,偏偏对面像跟他拔河较劲一样,霁涯干脆不服输地踏步沉腰大喝一声,下一刻一个人就像浮出水面般被他从空气中拖了出来。
    蔺沧鸣惊疑不定地从半空掉下来砸向霁涯,霁涯看见他就一下子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让他扑到怀里,脚下却也没踩稳,在蔺沧鸣压过来的冲击下往后跌去,蔺沧鸣及时旋身反转了位置揽住霁涯,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他们头顶粉红的花树扑簌簌地飞扬飘落,雪片似的拂了满身,霁涯从蔺沧鸣臂弯里站起来,伸手替他摘下一片花瓣笑道“没事,我只是试着寻找脑中不同寻常的力量,却没想到突然间到了这里,幸好有红线,不然就找不到你了。”
    “你的身体应该还在客栈,我方才感觉到红线被人牵动,但你还在原处,就试着拽住看来是我没拽过你。”蔺沧鸣狐疑地皱起眉,抬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霁涯手腕试探脉搏,又把掌心贴在他胸口半晌,“但你现在的状态也不像魂体,我也不像。”
    “你说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地穹源吗”霁涯摸着下巴思索,蹲下去用手帕包着摘下了那两朵蘑菇送给蔺沧鸣,“都说漂亮的蘑菇有毒,这个你认识吗”
    蔺沧鸣接过来辨认片刻“大概是赤裙伞菇,小的是鬼掌蕈,但这两种少见的剧毒蘑菇在南疆也不会长在一起,而且形态和南疆也有细微差别。”
    “剧毒啊。”霁涯搓搓手,“那带回给阁主当特产吧。”
    “你还惦记这个。”蔺沧鸣没他那么乐观,顺手把蘑菇放进乾坤袋之后仰望天空,“先不说这里和你的记忆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怎么离开”
    “我试一下用灵识搜索周围”霁涯问蔺沧鸣。
    “不清楚此地情况前,先别冒险。”蔺沧鸣走了几步谨慎地摸了下灌木叶子,“这里大部分花草树木我都没见过,或许也有不少潜伏的灵兽。”
    “至少目前还没有危险”霁涯拿出玉简把方才用置影术框的画面传给靳笙,结果玉简闪了闪,没发出去,他倒也没太失望,心不在焉地说,“但此地与外部灵力并不互通,而且这里灵力也太充沛了,比聚灵阵的效果不知好上多少倍。”
    蔺沧鸣若有所思远眺视野范围尽头的山麓,他忽然对霁涯招了招手“霁涯,地平线的位置,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好像近了”霁涯一愣,随即抓住蔺沧鸣的左手,“跟上,我试试过去要多久。”
    柔和的阳光蒸腾着丛林里湿漉漉的气息,水塘和植物的汁液混杂出独特的自然味道,远山朦胧梦幻,霁涯拽着蔺沧鸣全速御剑,几乎眨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山坡开满星星点点的野花,随风律动,姹紫嫣红的波浪漫过膝盖,霁涯无声地收起剑,深呼吸几次感叹道“今天的风儿真喧嚣啊。”
    “这句我听过了。”蔺沧鸣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感慨,“如何”
    “比苍旻界的地平线位置近了不少如果这里不算苍旻界的话。”霁涯正色道,边说又断断续续的走神,“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难道这个奇特的空间不是球体,或者半径出奇的短”
    “如果这里真是天地穹源,就不要用常识来界定,常识只能描述见过的东西,但寰宇天地中我们有幸得见者不过沧海一粟。”蔺沧鸣瞥了他一眼,两人顺着山坡缓步向上,霁涯找了副手套带上,捞了两把野花胡乱编着花环,蔺沧鸣不时虚扶他一把,免得他被藏在花草中的碎石绊倒。
    “我以前上学,跟着班里春游,有女生编的花环很好看。”霁涯忽然轻声絮说,他手里的花环渐渐成型,也不算难看,好歹是个圈儿,“我也想试试,就去摘花,结果踩中狗屎,还抓住了葎草扎破手指,跑回去的时候又被公园废弃的刺网绊倒,最后不得不打破伤风针。”
    “春游我大概理解,破伤风针是什么”蔺沧鸣求知欲旺盛地问,以往霁涯含糊一句他差不多能懂,但这个名词确实也真知识盲区。
    “一种药剂。”霁涯比划了一下,简单解释,“这个不如苍旻界方便啊,打针还是疼的。”
    “所以”蔺沧鸣有些迟疑要不要问。
    霁涯笑眯眯的把花环递过去,蔺沧鸣下意识的低了下头,纵容霁涯伸手给他戴到头上。
    “有问题就直说,反正我都来这找回我的过去了,已经不打算瞒你。”霁涯拍拍蔺沧鸣的后背安抚。
    “江海流说你曾撕裂魂魄,流亡他界,那个桃源,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吗”蔺沧鸣斟酌着问,“凡人三魂七魄,如若有失,轻则体弱多病,重则疯癫失序,乃至身亡,所以我从未想过霁霞君性情与我记忆中不同,是因失魂所致。”
    “那根本不是桃源,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你也许以为我方才举的栗子只是倒霉,实际上我几乎每天都这么倒霉,从前我甚至怀疑那个世界把我捡来又后悔。”
    霁涯眼中迸发出一阵不甘费解,转瞬即逝,拍拍手摘掉手套,倒也有几分洒脱地摇头笑了两声,“说一句苍旻界流行的话,或许我别有机缘吧,没准儿我确实是捡来的,这里才是我的家,现在我也放下了,不管找回什么,能不能找回,我永远都是我,霁涯就是霁涯。”
    蔺沧鸣沉默片刻,心底泛酸涩,哑然失笑道“很少见你这般情绪外露。”
    “万一现在不坦白,以后没机会怎么办。”霁涯风轻云淡的玩笑。
    蔺沧鸣突然停下脚步,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闭眼。”
    “嗯”霁涯偏偏瞪大了眼睛。
    “叫你闭上你照做就是。”蔺沧鸣不耐地催促。
    霁涯瞄着周围,他们还有几步就爬上山顶了,如果蔺沧鸣能在清新的山风和无垠的草原中给他个正式告白,那这眼就闭的值。
    他缓缓阖上眼睛,脚下的草地发出细微的响动,蔺沧鸣并未说什么浪漫的话,只是静静走近抱住了他。
    斗篷的毛领搔得下颌发痒,霁涯有种心跳加速的紧迫,好像被宽大的斗篷裹住,蔺沧鸣并不魁梧的身量也能为他抵挡一切,而他只要回抱过去,也能护住蔺沧鸣的一切。
    “就这”霁涯嗓音微颤,含笑睁眼揶揄。
    “就这。”蔺沧鸣压着嗓音严肃地说,“不准走,在江海流面前你错过一次让我仁慈的机会了,我不会再放你走。”
    “嗯,不走。”霁涯郑重地答应。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蔺沧鸣心中挣扎许久,正要松开他,“我曾经”
    霁涯不等他说完,忽然抽了口气,搂住蔺沧鸣后腰的手顺势拍了拍,“你先转身,看对面。”
    蔺沧鸣不明所以地转身,他们快步踏上山顶,一刹那便从天光明媚的正午步入暮色四合的原野,身边乍然暗下,无数灯火自草坪铺陈下去,一路燃向未知的山林深处,那些光点流动跳跃,定睛仔细看过去,是山坡上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穿成魔尊师父后我叛变了[穿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魔王西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魔王西蒙并收藏穿成魔尊师父后我叛变了[穿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