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已经去敲隔壁的门了,霁涯和蔺沧鸣随后跟上,正好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来开门,单看面相确实当得起仙翁之称,雪白长眉垂至眼尾,面容慈祥和善,接过张燕手中的筐时霁涯才注意到他右边袖管空荡荡的,只剩一条手臂。
    “谁欺负燕丫头了脸色这么这样。”张伯昀打量着张燕严肃道,“告诉老夫,老夫给你主持公道。”
    “不是,我家后院发现了个受伤的捕役大人。”张燕急道,“这两位公子是外面来的客人,他们帮我背来了,您快看看。”
    霁涯背着人上前颔首行礼“晚辈见过仙翁。”
    “不用多礼,快进来把伤者放下。”张伯昀脸色一变,连忙让霁涯进院。
    张燕去找盆打水,霁涯跟着张伯昀走进卧房把人放好,注意到他虽有元婴期的修为,但脚步沉重,不像修者那般自如,确实状态不佳。
    张伯昀给捕役诊了脉,放轻动作除去他上半身衣裳,又倒出一颗丹药喂他服下,捕役的脸色依然惨白,只是呼吸稍微平稳了些。
    “仙翁,他怎么样,有危险吗”霁涯关心地问。
    “他身中奇毒,气血瘀滞。”张伯昀面露难色,“老夫回来此处退隐,本是孑然一身,也没有解毒丹哪。”
    霁涯有点奇怪,看了看蔺沧鸣,蔺沧鸣果然也心存疑问,徽山派虽不如严氏,但也小有名气,一个堂主受伤退隐,就算不备好厚礼十里相送,也不可能让老堂主沦落到连解毒丹都拿不出来,房间的布置也十分简洁,若是被旁人看了都要怀疑徽山派卸磨杀驴,让门派颜面扫地。
    张燕端了热水过来,想给捕役清理一下伤处,张伯昀拦了她,单手微颤端着水盆放下,轻声道“丫头先回去吧,你没有灵力护身,容易中毒,别害怕,老夫会救他。”
    “那好,仙翁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去隔壁找我。”张燕点点头,“两位公子留下帮帮仙翁吗”
    “嗯,燕姑娘放心。”霁涯送她出去。
    蔺沧鸣倒是能解蚀脉散,他站在床尾看张伯昀攥了攥毛巾的水,单手总是不便,就问道“仙翁为何没有接一条偃甲手臂”
    张伯昀动作一滞,闭了闭眼,自嘲道“小友看老夫如此清贫,哪里花得起偃甲手臂的价钱。”
    蔺沧鸣不置可否,盯着快要铺满捕役背后蛛网般的紫纹,略显冷漠地说“若是任由毒性侵蚀灵脉,他活不过两个时辰。”
    “原来小友也看过他的情况了。”张伯昀擦去捕役背后血迹,望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怔了怔,“老夫没有解药,但凭一身灵力也能强行替他逼出毒性。”
    “你有伤在身。”蔺沧鸣直言点明,“强行动用灵力超过三成便有性命之危,替他逼出毒性最起码要调用七成。”
    张伯昀略感意外,终于好奇地端详起打扮神秘的蔺沧鸣,看不透他到底什么修为,就感慨地苦笑道“老夫是不如年轻人眼光精准了。”
    霁涯送完张燕回来,就听张伯昀叹气说“老夫已是无用之人,若能以此残躯换他一命,也算功德算是赎罪吧。”
    蔺沧鸣并未阻止他,退后两步,平淡道“我为你护法。”
    “护什么法呀,你怎么净挑事不会压事呢。”霁涯不满地掐了把蔺沧鸣,“仙翁不要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人命不分贵贱,极限一换一没意义啊,你还有正心书院的孩子要教呢。”
    蔺沧鸣被他掐疼了,暗中瞪过去一个凌厉的眼刀,霁涯赶紧松手扭头赔笑。
    张伯昀有些陷入迷茫,他喃喃道“正心书院老夫若不能救他,还能教谁正心呢。”
    霁涯也不打算真放任捕役去死,他还打算问话,如果张伯昀不救他也要救,可张伯昀定了定神,断然抬起左手悬在捕役背后,沛然灵力连绵不绝地渡向捕役,用来压制内伤的修为也尽数解开,屋内如春风过境带来蓬勃生机,自己却全无后路。
    捕役背后的纹路骤然向伤口缩回,张伯昀身形一晃,刹那间面如金纸,嘴角却挂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出手吧。”蔺沧鸣低声对霁涯道,他们已经确定了张伯昀的诚意,没必要再试探了。
    霁涯直接背后一掌打断张伯昀聚起的灵力,同时塞给他一颗伤药,又将解毒丹喂进捕役口中。
    张伯昀咳嗽着面露震惊费解,蔺沧鸣将一张隔音符甩向门口,开门见山问道“我们有几个问题请教,你还记得张二毛此人吗”
    “噗咳,这位捕役大人已经没事了。”霁涯听着蔺沧鸣冷沉的嗓音吐出张二毛就憋不住笑,转身靠着床柱抱臂挑眉,“老堂主,我们只是打听个人而已。”
    “你们知道老夫身份。”张伯昀喘匀了气踉跄坐下,那颗上品伤药缓解他不少伤势,“二位到底是何人,既知老夫底细料想有备而来,那也不介意自报家门吧。”
    “介意啊,我们又不是好人,怎么会透露身份。”霁涯笑眯眯地说。
    张伯昀嘴角一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关键在于仙翁又敢自诩好人吗”霁涯眼中精光一闪,游刃有余的微笑。
    “你们打听那孩子做什么,他只是个可怜人而已。”张伯昀低下头眼中划过愧色,“百年过去,只怕他也早化为一抔黄土。”
    “若你真这般认为,那有什么不敢说的,说了又不会影响死人。”霁涯悠然道。
    张伯昀握紧左手保持沉默,像是倔强的要保护什么一样。
    蔺沧鸣直接抽出晚雨铳甩开,枪口对准张伯昀“我没什么耐心,若是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的伤药只能浪费了。”
    张伯昀那张慈眉善目的脸毫无惧色,只是风轻云淡道“你们若不阻止老夫,老夫现在已经为救人而亡,又岂会怕你威胁。”
    霁涯对蔺沧鸣歪头做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伸手招了招,蔺沧鸣过去把晚雨铳放到他手里。
    “小明啊,不要遇事只会诉诸暴力,暴力是不对的。”霁涯握着晚雨铳敲了敲腿,斯文地教育道,“我们要讲道理。”
    蔺沧鸣“”请开始你的表演。
    张伯昀惊疑不定的看着霁涯,霁涯顺手把晚雨铳枪口压到昏迷的捕役身上,若无其事的算计道“你两个月前才回来,一到村里就改建学堂,有榕城签发的许可令吗据我所知开办书院一套手续最少要跑三个月。”
    张伯昀闻言一愣,意外中透着点茫然和不知所措。
    “看来仙翁您是无证经营了,村口那房子我也看了,空房改建想必也不怎么安全合理,我再给您安一个危险经营的罪名,只要我上报执法堂,您这正心书院就得关门,张清小姑娘往后就上不了学了。”霁涯遗憾地大摇其头,“当然你看我手里虽然拿着火铳,但我也不打算用这个刚被我救活的捕役性命威胁你,毕竟我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
    蔺沧鸣听得眼皮直跳,霁涯这一套现实又卑鄙,连床上的捕役醒了都得直呼内行。
    张伯昀左手捏的发抖,他之所以开办正心书院,也是想为自己当年的错误做出弥补,真正看着那些孩子认真听他讲学时,他也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救赎,好像阻止了无数可能发生的悲剧一样。
    “正心二字也是仙翁的期望吧,我也认为它很有意义。”霁涯说道,“等捕役醒了,你可以卖他个人情,请他和太学司疏通一下,早点办个正经许可令。”
    张伯昀露出些许颓然,松开手时仿佛衰老不少,哑声开口道“是我我们害了一个好人。”
    他举起左手费力地让袖子落下,只见肘弯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泛白疤痕。
    霁涯微微蹙眉,蔺沧鸣也好奇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小孩狠心打断别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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