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沧鸣完全没意识到霁涯的进退两难, 他的斗篷搭在榻上, 一副无论霁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的坚定。
    霁涯叹气道“我是手受伤,又不是瘫痪,你这样寸步不离让我很为难啊。”
    “我不会吵你。”蔺沧鸣靠着窗口坐下,卸了晚雨铳调整药匣。
    “我睡觉会说梦话,踢床板,要多吵有多吵。”霁涯不放弃地警告他。
    “没关系,我自封听觉。”蔺沧鸣对答如流。
    霁涯顿了顿, 他无法动摇蔺沧鸣的决心, 只好扔下毛巾躺回床上, 把床帘放下闭上眼睛。
    蔺沧鸣擦拭晚雨铳的零件时发出细碎的响声,霁涯把眼皮压的死紧, 半晌后还是没忍住朝床帘外看了过去。
    透过薄纱,蔺沧鸣正架着一条腿调试晚雨铳的瞄准角度,外衣松散地披在身上,敞开的领口延伸到紧束的腰带,他的长发垂在胸前, 遮住一点月光下冷白的皮肤,即使带着面具,霁涯也能看出他的随意慵懒。
    蔺沧鸣把晚雨铳支在身边, 若有所感似的朝霁涯看了一眼, 挑了下嘴角。
    霁涯心跳微微加速, 他有些不妙地想最近被蔺沧鸣撩到的次数太多, 顶着巨大的诱惑翻了个身, 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一睁眼就发现周围热闹的很,有无数男女老少走在街上,在皎洁的月下和昏黄的灯影中,他们有说有笑,面容却不甚清晰。
    霁涯向远方看去,那里有个卖糖葫芦的小摊,他恍然感到自己牵着什么人,就低了低头,对跟着他的孩子笑道“吃糖葫芦吗前方三丈远有个摊,我没带钱,你去买两串绿山楂的,听说是上个月新研究的口味,你尝尝,好吃我再吃。”
    那小孩似乎很烦,甩开他的手迈着大步去买了两串,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串递给霁涯,用压得低沉的声音说道“物超所值。”
    他的声音很清脆,即使压低也没多少气势,霁涯忍笑揉了下他的脑袋,手背又挨了一下。
    霁涯也不生气,咬下半个果子嚼了嚼,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这分明是醋吧”
    他感觉自己的牙都倒了,抽着冷气哼哼,小孩眼神空洞,但听见他的声音却动了动嘴角窃笑起来。
    霁涯抬手想去抓那孩子,小孩步伐灵活,几步就闪进了人群,他扬声去喊,叫了个名字,但却怎么也听不见。
    “醒醒”
    霁涯喘着气从梦中惊醒,舔了下唇,并没有什么酸倒牙的绿山楂,他正躺在床上,蔺沧鸣俯身按着他的右手不让他乱动,他左手正薅着蔺沧鸣落下来的头发。
    “我好像做了个梦。”霁涯赶紧松手,悄悄把指缝里那两根发丝扔到床下,皱眉苦思片刻,“似乎有个熊孩子哄我吃酸的一批的绿山楂,别的记不清了。”
    不知为何,蔺沧鸣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单凭这句话就能在脑中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他冷哼一声站直,把一缕长发往耳后掖了过去“半夜乱喊,下次让阿翎大夫给你开碗安神汤。”
    霁涯盯着他拢头发的动作,又强迫自己挪开眼,小声道“你不是要自封听觉话说你连睡觉都戴面具吗”
    蔺沧鸣放下帘子隔着面具瞪他,知道霁涯的身份后他更不可能放松伪装,转身回窗前道“我的习惯,干你甚事。”
    “好好好,我多嘴。”霁涯抿着唇笑,蔺沧鸣怼他一句他反而高兴起来,这上司的报恩后遗症痊愈大半,他那颗波动的心也平静不少。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霁涯用手背压住双眼,脑中又浮现蔺沧鸣指尖绕着黑发的画面,让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后半夜他睡得安稳,翌日早上醒来时,蔺沧鸣还垂着头倚在窗口,霁涯爬起来揉了揉眼,下床也没见蔺沧鸣动,就蹑手蹑脚过去,把斗篷拿起来盖在了蔺沧鸣身上。
    他进了浴间洗漱更衣,再出来时蔺沧鸣已经不见了,依然神出鬼没,但总算让霁涯有时间去解脑中蛊虫。
    傀师的笛子也是一件法宝,霁涯返回浴间,灵识侵入研究了一下用法,将笛子吹出一个音节。
    蔺沧鸣回来叫霁涯收拾东西现在就走,在房间里没找到人,心下一紧,莫大的不安笼罩上来,他疾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周围一看,只见霁涯坐在楼下,老大爷似的拿着柄扇子享受暖阳。
    霁涯听见楼上的响声,抬头笑盈盈地朝蔺沧鸣挥了挥手。
    蔺沧鸣后退了两步,长出一口气,有些恼火,却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霁涯。
    霁涯解决了蛊虫的威胁,哪怕手还绑着绷带吊在胸前,也感觉轻松不少,他悄悄把那支笛子留在了密室门口,等阿翎看见钻研一下还能给其他中蛊的病患帮助。
    “别晒了,回幽冥阁。”蔺沧鸣下楼站在霁涯面前催促。
    “到了栖州我是不是要低调行事。”霁涯跟上蔺沧鸣,深谋远虑地道,“比如住在客栈不露面,或者易个容什么的。”
    “嗯”蔺沧鸣不解地偏头,“我有宫殿,你不用住客栈。”
    “您是幽冥阁少主,突然带个小人物回去,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霁涯语气沉重地暗示他,“况且我还这么英俊不凡。”
    蔺沧鸣“”
    蔺沧鸣措了半天辞,终于破罐破摔地说“纪公子真不要脸啊。”
    他说完之后,又诡异地松了口气,好像突破了什么下限,让他的道德水准一并下滑,彻底把尊师重道抛诸脑后。
    “哈。”霁涯爽朗地笑了一声,“这才对嘛。“
    蔺沧鸣“”
    他的师尊到底怎么回事,挨骂还挺高兴。
    两人散步走到飞花城人少些的地方,蔺沧鸣放出鸦群,霁涯眼神明亮地打量他,蔺沧鸣踌躇一瞬,还是伸出右手道“抓稳。”
    霁涯挑了挑眉,直接上前用左手搭在蔺沧鸣肩上,蔺沧鸣没再打算抱他上去,说明这个上司病已经彻底好了,可喜可贺之余还有点小失落。
    悬舟停在城外,霁涯坐在鸦群之上,远远看见撑起的黑色船帆上幽冥阁的标识,角落里印着个漂亮的瀛,他感慨一声财大气粗,羡慕道“私人悬舟,指哪停哪,就是好啊。”
    蔺沧鸣视线一扫,若有所指道“你从前没有吗”
    “我只是个穷苦散修,能买得起船票就不错了。”霁涯托腮道,他只在刚来的那晚坐过一次玉霄派的悬舟,再说那船也是门派公用的。
    “你现在不是了。”蔺沧鸣纠正道,“你现在是我的人。”
    霁涯脸色一变,歪着头重复道“你的人”
    蔺沧鸣自己也斟酌着略有歧义的用词,哪怕并不待见幽冥阁,也不得不改口道“哼,幽冥阁的人。”
    “哎呀,不用分的那么清。”霁涯意味深长地笑,还没嘿嘿几声,就被蔺沧鸣揪着领子扔向悬舟。
    鸦群距离甲板不远,霁涯落在甲板上跑了两步稳住身形,靳笙指挥船长起航,霁涯就迈着步子去招惹他。
    “靳兄,我一直没问,我是怎么从纵生塔出来的啊”霁涯问道。
    “你们被压在塔底,我炸开一条通道。”靳笙直白道,“我救的。”
    “那可要多谢靳兄救命之恩了。”霁涯低了低头,“靳兄行动如此果断及时,可谓天下文武共一石,靳兄独占八斗,小弟十分佩服”
    “左右是吹嘘,为何不把剩下两斗也给我。”靳笙冷漠地接受了一顶高帽,还觉得不够高。
    霁涯“”
    蔺沧鸣从他身边经过,扣住他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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