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他们做官之后开封书院的评分册还是要给朝廷拿去做参考的,先生这不是害他吗。
    事实是,在杨昭给桑律打分那天,桑律顶撞了杨昭,杨昭心情不好直接给了“丁”。
    以杨昭睚眦必报的性子,给桑律“丁”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
    杨稹养病期间还不知自己被人记恨了,这日江陵来了,哭着鼻子进来的。
    房积屋中失窃的事因为小偷没抓住,这捡事的风声也一直未过去,江陵甚至都不敢在书院里走动,也是见天黑了才出书院往杨府来的。
    “先生,农忙已至,学生准备明天就回了。”江陵说道。
    杨稹点点头,只说路上保重,还有别荒废学业。
    孤峮和江陵都是次日启程。
    江陵向南,孤峮向西,两人在开封城外作别。
    江陵以往是跟着书院里的一个老乡回县,今年因为出了房积的事,那老乡也不跟他一起了。
    江陵只好自个找车去邻县找他家老表一起回县。
    辗转至邻县已是一日之后,这时孤峮和他母亲已至洛阳。
    这一次,也是江陵成长的一次,在体会到冷嘲热讽之后,他更加渴望出人头地了。
    孤峮家住咸阳城外一个叫作积谷村的地方,这里是孤峮的娘长大的地方。
    孤峮没有爹,却有一个对他极好的小舅舅。
    孤忱年方二十五,因为家贫一直未曾婚娶。
    孤峮知道,小舅舅在村里算得上容貌出众,本有很多次娶妻的机会,只是因为要照顾他和他哥,给耽误了。
    孤峮回来了,最开心的是他的傻子哥哥。
    “哥”孤峮将他的傻子哥哥从地上抱起来,眼眶红红的,“你还好吧。”
    他已经一年没见到大哥了,在书院里除了夏忙时,是没有机会能回家的。
    孤峡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乡里都说孤峡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
    旁人眼里的孤家很可怜,一个傻儿子,一个妖孽儿子。
    “娘,我和小舅舅去地里了。”
    孤峮哄着他大哥入睡之后,从房里走出来,对孤杉说道。
    孤杉点点头,继续绣她的刺绣。
    孤忱带着孤峮下地,将地里的杂草除了一遍。
    正午太阳大,孤忱去河边的时候,孤峮坐在田埂上,这时临路边的野道上传来马蹄声。
    孤峮呆了一会儿,因为记忆里这处野道,少有马队走的。
    他发呆之时,那队人已近了,如一阵风一般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他只看到马队上一个容貌十分出众的人那人一身黑金华服,胸前似乎是绣着麒麟还是飞鱼
    只是那样的决然神色,那样的俊美刚毅,突然让孤峮有些神往。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吧
    也就在这一刻,年少的孤峮似乎是有了方向,他要成为那样的人吧
    这时孤忱打了水来,孤峮收回神识,突然问道“小舅舅,可是有战事”
    “战事”孤忱愣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咸阳城外有说书的在说的
    孤忱“莫非那传言是真的是有个秦王造反,听说是派了南殷侯世子来镇压。”
    南殷侯世子
    孤峮站起来,脸颊火烫,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刚刚那队人远去的方向,身着麒麟或者飞鱼,那个人莫非就是南殷侯世子
    “小舅舅你可知他们营帐在哪”孤峮急切的问道,问出口又摇摇头,他都在想什么呢他竟然在这一瞬间有了从军的心思。
    在当朝,行伍,是最难入的,比伶官杂役之子考科举还难。
    士兵皆选自军户,非军户不得为兵,军户者世代为兵不得逃役。
    孤峮在一瞬间蔫了下来。
    “阿峮,喝口水吧。”孤忱以为他是暑气上头,忙将水壶递给他。
    孤峮笑了笑,又打起精神来,如今他这种情况,生计都成问题,还有心思想别的吗。
    “小舅舅,你说,位极人臣,权倾天下,难吗”看着麦田,孤峮的目光有几分游离,他轻声问道。
    那声音如缥缈的风,带着几分迷茫的孤寒。
    孤忱闻言一惊,看着孤峮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好的答案,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孤峮的志向他没有,而他也不能让一个少年的志向毁灭吧
    所以,孤忱选择了沉默,许久才道“阿峮,你看,这地里的麦子,还有杂草,野花,它们都是如此渴望阳光,我想,有理想总归是好的。”
    哪怕这理想如天上的太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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