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来得突兀,但却又来的恰到好处,仿佛是乱糟糟的鸭鸣之中突然一声鹃啼,所有人的噪音戛然而止。
    原本气愤至极,觉得丢人到家的郝萌正要甩身离去,此时也不禁愕然站在那一脸惊容。
    王劫看着窗外湖面上蒸腾的雾气,还有那孤单飘着的一只小船,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怆涌上心头。
    罗伯当初给他讲述乐记的时候就说过,器以人鸣,不管什么乐器,不管什么曲子,都没有乐者的心重要。
    “呜”
    箫声再起,这次不再突兀,而是幽咽和缓而来。
    王劫坐在那,微闭着眼,面色平静如水,两指轻盈而动。
    这箫声仿佛有种魔力,让所有倾听者瞬间好像进入到了一种魔境。
    有的人,恍若看见一簇幽篁,良人月下独舞。
    有的人,却似置身荒漠沙洲,单枪匹马迎风。
    有的人,依稀回到了旧时岁月,旋转木马上是儿时笑语。
    有的人,似梦到了蹉跎年华,孤老在了异乡寒床。
    “呜”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之余,突然,箫声变色,一声婉转,将所有人又拉了回来。
    只见王劫睁开眼,脸上充满了自信之光。
    原本沙哑的箫声竟然变得明快起来。按理来说,箫声如悲,可此时的箫声却一反常态,让人不禁热血贲张。一声起,似万顷竹海瑟瑟而动;两声起,如千层海浪翻滚拍石;三声至,犹千军万马之中良将直奔敌营
    当窗外湖面上那只唯一的小船消失在了雾气里的时候,王劫将翠色长箫垂了下来,口中喃喃吟道“蓝月黄沙卷云刀,青靴白甲马上箫。
    饮罢三斗行侠去,杀人十步染绮袍。
    不逐功名追霞日,拒交权贵结麋狍。
    挽弓怒射金乌雀,骑挽红妆遁逍遥。”
    一曲,勾魂入梦,一诗,惊醒众生。
    直到王劫飘然从窗台上落下的时候,剧院内所有人还都石化一般愣在那。
    郝萌几个瞠目结舌,完全处在眩晕之中。
    欧阳翰神情萎靡,脸上扭曲,几乎要哭了。
    楼上包间的人不知何时也矗立在柱子旁,目光里闪烁着异样光辉。
    几个老头老太哆哆嗦嗦,嘴唇发颤,抬手指着王劫“你你演奏的这是什么曲子箫当悲韵,箫当悲韵啊,可你怎么会”
    王劫却答非所问道“谁赢了”
    “这”几个老头老太脸色苍白,都垂下了头。至于刚才开始冷嘲王劫那个老太,从王劫演奏完到现在压根还没站起来,只见其全身激颤,椅座下已经是一摊尿液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啊”
    “好”
    此刻,已经缓过神来的郝萌突然大喊一声,她瞬间竟然有些自豪,因为这个穷酸的家伙是自己带进来的。
    她这么一喊,所有僵愣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太好听了”
    “是啊,我刚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真是天外有天啊”
    “他们不说,你来说”王劫走到欧阳翰面前,凝色道“谁赢了”
    欧阳翰满脸铁青,神情恍惚,瘪瘪嘴道“穷穷光蛋,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说你赢你就赢,说你输,你就输”
    “呵呵算了,我本来也没想得到你们的认可”王劫一耸肩,轻蔑一笑。
    “你赢了”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赞叹“你不仅赢了,而且,在场所有人,乐感都在你之下。”
    这声音不生硬,也不柔美,但是却很悦耳。
    王劫抬头看了看,包间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从玲珑身姿来看,应该是个女人,但是却看不清容颜。
    “谢谢”
    王劫礼貌一笑,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突然电话响了。
    王劫大大咧咧将自己那摔得破烂的电话拿了出来一瞧,没想到,竟然是老爹打来的
    这老家伙可是好几天见不到人了,电话关机,短信不回,害的王劫担心了好几天。
    王劫正准备出去接电话,此时楼上的女人有开口道“留步,能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王劫怔了一下,认真道“传闻古乐家桓伊临终之际,写曲唤作逍遥游,不过,失传已久。我师父精通古律,曾收集支离片曲。而我,很喜欢这曲子,自己又加上了两节,便成了。你叫它逍遥游也行,当然,我叫它狼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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