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虽然你娘亲后来也找到了真凶,并杀了那家伙为应家报仇,但她并未将事实真相公诸于武林这是七阎罗的习惯,下手从不做任何解释,也因此,武林中人至今依然以为谋害七大门派掌门人的凶手就是应家,应家也因而得不到谅解”
    “何止是得不到谅解,别说出了问题、惹上麻烦都没人愿意伸手帮忙,连出门碰上熟人打个招呼,人家也都装作没瞧见、没听见,最后连赖以维生的生意也被人抢、被人刻意破坏,这么一来,他们的日子哪里还过得下去,只好贱价卖掉家产,举家搬到苏州去讨生活”
    “可即使搬到苏州去了,他们的日子还是很不好过,落魄得很”
    “所以啊,紫衣不但是要代替娘亲去拿回她爷爷的遗物,也是要代替娘亲去报恩的,毕竟,二叔是让她过继到应家的,也只有她才能够去报恩。”
    “的确,应家的恩情是该由应家的人去还。不过,咱们干嘛说到这儿来”
    “我是说,娘亲啥也没对紫衣提,紫衣却主动提起,自愿要代娘亲去拿回订亲信物,还要替应家还报应家这份恩情,只因为她知道这是娘亲的心愿,父王你说,她这能算是无情吗”
    “嗯嗯,照你这么说,紫衣也不是真的那么无情的孩子嘛”
    “她有情,虽然看不出来,但确然是有的,只是,天知道她何时才会心血来潮拿出来用一下。”
    “所以,就待有缘人拿把火去点燃她”
    “没错。”
    “那恐怕非得是个十分热情的人不可啰”
    “才十分哪里会够,起码得要有百分、千分、万分的热情才勉强够应付吧,不然光是碰上紫衣那双冷眼,嗤一下火把就熄个完蛋操了,连个火花都没哎哟,干嘛扁我”
    “说过多少回了,在孩子面前,不许说粗口”
    “这会儿又没半个孩子在这里”
    “在我老人家面前,你就是个孩子”
    “死老头”
    “哼哼,所以,你就让她一个人去了”
    “不然要怎样难不成还得再缀上管家、奴仆、丫鬟、老妈子一大串”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喔喔喔,原来老头子是在担心呀别,别,请别担心,紫衣一个人行的,休说她的武功并不输给我们五兄弟任何一人,就连她的性子也干净利落得很,是标准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所以,甭担心她会惹事,她”
    “闭嘴,谁担心她会惹事来着”
    “父王你呀”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了担心她会惹事这六个字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
    “你说够了没那丫头的性子我哪会不清楚,她不但不爱人家管她的事,也不爱去管人家的闲事,就算有人向她叫救命,她也会当作没听见,即便故意向她挑衅,她也不痛不痒毫无反应,要她惹出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如叫石头跳舞给你看机会大点。”
    “这就是啦,那父王干嘛担心她会惹事唉,父王干嘛又打我,我哭给你看喔”
    “我说过我不是担心她会惹事”
    “那究竟是怎样父王你也说清楚好不好”
    “那丫头太冷情啦,不哭不笑、不生气不伤心,八风吹不动,冰雪雨淋、火烧风吹都撼不了她,至今为止,你们七兄弟姊妹之中,也只有她和别人不曾杀过人”
    “别人是不敢。”
    “而那丫头是不屑,即便有人要杀她,她也不屑还手,甚至不屑理会,总是掉头就走,呼一下就飞得不见人影,连搞清楚人家究竟为什么要杀她都不屑。”
    “所以”
    “你这蠢小子,还不懂吗你就不担心她只是拿上应家做借口,其实是想乘机一走了之,找个没人的深山峻岭孤独一人过此一生”
    “”
    “子铭,你看,那个小姑娘,她不会是想”王楠担忧地望着湖畔的少女。“轻生吧”
    “不是”不假思索地,盛子铭道,说完才察觉自己回答得太过于轻率了。
    他又不认识她,怎会知道她想干什么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心底,某个超脱理智的意识,却能够肯定她绝非有轻生的念头,甚至丁点伤情都没有,她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绝非是想轻生,她只是在思考,也许是在思考终身大事,或者是某种难以解决的难题,也可能是
    一个约定
    “你怎知道”
    “欲待轻生之人,不会选择这种人多的地方。”
    “说得也是。”
    “也许她是在做一件困难的思考吧”
    “嗯嗯,看她那模样是很像,既是如此,我们就不必多事了。”话落,王楠便转开头去,大吼。“够了,你们两个,天都快黑了,走人了”
    突然,盛子铭目注的人儿似是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来,清冷的秋水双瞳笔直的射过来,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淡漠的娇靥上悄然浮现一抹飘忽的神色,而盛子铭则彷佛丢了魂似的愣了神,许久、许久
    “子铭,你怎么还呆在那里回家了”
    盛子铭一震回神,这才急步追上去。“来了”
    而那双飘忽的视线,则一直跟随着他,直到再也不见那条顺长瘦削的身影,忽的眸子才收回来,又转淡漠,静静地、静静地凝注那绚烂的晚霞。
    脸颊上火辣辣的热,心下却是一片泰然,应星河平静安详地聆听应王妃的“教训”,神情毫无半丝愠色。至少,他把炮火从爹那儿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斑剥陈旧的砖房里,应王妃继续口沬横飞地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怨气,置身事外的慕容月枫在心中暗骂他们活该,其它人则低头默默挨训,没有人注意到窗外一抹幽魅般的白色人影
    整整一刻钟之后,应王妃才喘着气停下口水四溅的咆哮,丢下再给他们三天的时限,随即由慕容月枫陪着她回房歇息去了。
    望着应王妃倨傲的背影,应星河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王妃又在逼我了。”
    “就顺伯母的意吧”管家不在意地道。
    “那怎么可以”应星河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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