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以后对自个儿兄弟下手轻点,没看都把人家快揍哭了吗,但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没说。
    和四清楚,他不该说。
    都说东厂人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其实东厂内部对自己人才是最狠的,不狠活不下去,不狠混不出头。
    锦衣卫亦然。
    燕春这事算是一笔带过了,和四这才想起藏在自个儿袖里那本作妖的破书,还有在东厢里躺尸的陆铮鸣。
    他摩挲着袖中僵硬的书册,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赵精忠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督主果然是为了那个小妖精才留下来的”痛心疾首之色,唉了声道“回督主的话,骨头裂了,大夫给他打了板,说是要躺个十天半个月”
    和四“哦”了一声。
    赵精忠始终觉得那个小校尉不可靠,尤其是他刚给出了同庆楼的消息,同庆楼的人都死绝了,一身洗都洗不干净的嫌疑,留着他实在是个大缓,便试探着道“既然大夫已经给他治好了伤,我让人将他扔不,送回家去”
    “”和四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一顿,别以为你改口改的快我就没听见啊不过,留着个身份尚未查清的锦衣卫在身边的确不太合适,刚想开口,和四心头一动
    和四安详地靠回床头,平静如水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说吧。”
    赵精忠看和四的眼神俨然像看一个被男色迷得五迷三道的亡国昏君,沉重地叹了口气“督主说的极是。”
    和四面色淡定,心里汪汪哭成了个狗子,他不是,他没有,他是被逼的啊忠忠
    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赵精忠打发出去,和四脸色一变,恶狠狠地从袖中一把拽出破书,哗哗一翻。
    果然见到在“常回家看看”后的一页纸上,写着一行崭新墨迹神农识五谷,惠与天下人。今日之事皆言君子远庖厨,可是太监不用远呀洗手作汤羹,分食与他人吧,少年郎
    和四“”
    和四森冷地对着破书呵呵笑了两声。
    破书的书页簌簌发抖,它后悔了,它不该兴冲冲地跟出来,它应该安详地去垫桌脚qaq
    和四平静麻木地合上书,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和这本破书同归于尽的。
    破书“”
    不应当它只是一本无辜的小书书
    秋冬日短,那一点紫红暮色很快被鸦色的云山收去,落下沉沉灰黑的雾霭。
    和四将自己收整妥当,跨出房门时,太平鼓恰好敲完了第三百下,京城白日里的繁华仿佛随着鼓声一并沉入了夜色之中。
    宅院外的巷道静悄悄的,打更的还未出来,只能听见隔壁人家极为微小的人声。
    和四心里头忽然有些怪异,他依稀记得看过的一本书中写道,许多年前的京城夜里不似这般冷清寂静,街市上车走如龙人如潮,宝马香车穿梭于香树繁花间,朱袖彩衣晃花人眼
    那是怎么样的盛景,和四从不曾见过,但他心里却清楚如今京城夜里的冷清是缘何造成的。
    是多年前胡人番邦围堵了京城数月,造成街头巷陌易子而食的劫难,也是穿梭在夜幕里,无所不在的他们这群人。
    檐下灯光轻轻地落在和四的眉宇间,氤氲了他的神色。
    落在刚晃出门的陆铮鸣眼中,他仿若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看到一层淡淡的忧愁。
    陆铮鸣跨出门的脚一顿,凝视着和四的侧颜,双眉向上微微一挑“督主”
    和四闻声看来,眼中尚有一丝来不及收回的茫然。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瞬,陆铮鸣嘴角挂上了笑,刚要开口,陡然间一声嚣张跋扈的“喵”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品相绝对称不上好的三花猫在光秃秃的老树上伸了个懒腰,又“喵”了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径自蹦向了和四。
    和四猝不及防被撞了一脸猫毛,还没从懵逼里缓过神,三花猫已经呲溜跳到了他肩上,牢牢抓着他的肩,使劲在他脖子,脸上蹭啊蹭“喵喵喵”
    和四“”
    陆铮鸣“”
    陆铮鸣看着脸色发青的和四,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经道“它可能饿了。”又咳了声,指了指自己,毫无愧色道,“我也饿了。”
    所以,一猫一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和四。
    和四怒了,滚哪老子是你们娘吗,饿了找我有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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