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删除,是在一个很奇妙的时间点。
    那天江天乐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回家路上,偶遇一对正闹别扭的小情侣。女生对男生说“我觉得你就是不在乎我。”男生回“我就这种性格,你哪天要是看见我对谁有比对你好,算我输。”
    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间,江天乐觉得自己放下那个人了。分手的时候,徐衍对她说“我这人就这样,可能做不到你想要的,但我尽力了。”
    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总是以自我感受为中心。一个把感情看得太重,另一个认为恋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彼此都理解不了对方的重点。
    徐衍的一句“尽力”,轻描淡写地给这段感情画上句点,却让江天乐自我怀疑了很多年。
    车停在一个青年创业园门口,谢博航出来迎江天乐。两人往谢博航工作室走的路上碰见在楼下抽烟的沈汀和徐衍。
    当年校招,徐衍进了南方一家互联网大厂做法务,年前辞职了,回来后考进一家国企性质的金融机构,跻身中层。他工作日需着正装,眼下摘了领带倚在栏杆旁,懒懒地吸一口烟,抽得并不走心,看上去只是给沈汀作陪。
    见着江天乐,沈汀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好几声。徐衍拍了下沈汀的背,朝江天乐抬一下下巴,算是跟她打招呼。
    “我的天,你俩多少年没同过框了。不好意思,我真是有点激动。”沈汀是个老烟鬼,混不吝。她以前叫沈婷,后来时运不济,说是自己名字不好,把婷改成了汀。她是当年师大附中的一朵奇葩,不学习不上进,只一心研究美容美甲,终于在拉低附中升学率之后如愿进入了医美行业。
    “拉了群,说了天乐会来啊。”谢博航没接沈汀递过来的烟,说焦梓不喜欢自己身上有烟味。
    徐衍和沈汀“嘘”他,笑他妻管严。
    沈汀说没来得及看手机,拽着江天乐往楼上走,江天乐顺便问她介绍同事去她那里打瘦脸针的事情。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男生们根本插不上话。
    焦梓给大家准备了火锅,江天乐饿了,边跟沈汀聊,先拿了几片生菜蘸芝麻酱吃。
    她吃到一半,徐衍抽了张纸递给她。她抬头看着徐衍,这人另一只手玩着手机,压根儿没看她。
    江天乐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酱汁,停了手。谢博航冷不丁问她“都忘了问了,刚送你过来这人是谁啊,小一百万的车子,够壕的。”
    “一个客户。”江天乐耸一下肩膀,“他司机。”
    “可以啊天乐,客户都派司机送你了。”沈汀撞一下江天乐的肩膀。
    “这人鸽过我一次,又迟到两次,今天看外面下大雨,估计是不太好意思,所以才让司机送我一趟。”江天乐随口解释着。
    “男的女的做什么的”焦梓问她。
    “男的,家里是做养老地产的。”
    “富二代”沈汀又问。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富三代。”沈汀打了个响指。
    大家插科打诨几句后,开始举杯动筷。落座时,沈汀换到了主位去坐,焦梓和谢博航坐一边,江天乐和徐衍坐在另一边。
    两个男生要开车,果汁代酒。沈汀要喝脾的,让江天乐和焦梓作陪,于是拼酒的成了三个女生。
    江天乐的酒量是在大学宿舍里练出来的,她当年高考失利,为了能够个一本,去到偏远的西南读了个师范类大学。她宿舍里有一个少数民族的妹子,开学的时候会带自家酿的高度果酒。刚失恋的江天乐迷上其中一款桂花酒,隔三差五就跟室友们喝高,靠着醉意发泄失恋的痛苦。
    有一回她喝醉了,打开微信挨个给联系人发语音,甚至发给了徐衍当时的室友。事后她肠子都悔青,发誓下回喝醉之前一定要把手机关机。好在徐衍的室友和徐衍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没收到语音的焦梓和沈汀分别打来电话安慰了她好久。
    喝到一半,沈汀又给徐衍扔烟,喊他作陪。焦梓相劝“姑奶奶少抽点吧。”
    沈汀向来听不得好学生劝她从良,来了劲,扔给江天乐一根“走起,咱可不做好学生。”
    “天乐就别抽了吧。”谢博航说。
    “她公司那帮烟鬼没少带着她玩儿,少抽两根,不碍事的。”沈汀搂着江天乐先往外边走。
    三人在屋外的廊前站定,雨声减弱,一阵寒风吹过来,江天乐打了个哆嗦。
    沈汀从背后搂着江天乐给她取暖,低下头,烟被徐衍送过来的打火机点燃。
    接着,徐衍给自己点燃一根,然后就把打火机揣进口袋里。
    江天乐手指还捻着烟,见徐衍这样,便把烟攥进手心里。两人都是平时不抽烟的人,也从没见过对方在自己面前抽烟的样子。
    “早就不是你女朋友了,还管这么宽。”沈汀搂着江天乐的腰,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看着徐衍不怀好意地笑。
    徐衍没吱声,背靠着墙壁抬头看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水,安静地吐着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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