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几岁的大人了还能不知道回家这才多大一会儿没见就让咱们全都去跟着找。”
“说是帮忙找孩子了就能随便吃随便拿酒席剩下的菜可是范老三也太抠了没见过办酒席这么抠门的,只剩下点萝卜白菜还有红薯,也有脸让我们拿”
“找来找去那几个孩子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满村子找遍了,倒是找到范老三家那条狗。范老三家真吓人,狗也没有咬人,怎么就给打成那样怕是活不成了吧”
“范老三不是都说了么,送去给他老娘作伴。”
“我听他在那儿胡说鬼话连宁婆的棺材和寿衣都是宁婆自己来咱家买的,范老三能有这孝心再说那狗分明是被打成那样的,把狗打成那样不结仇就不做了还作伴”
“算了算了,反正咱也不帮他们找了,这天都黑了外头乌漆麻黑的多危险啊,让他们自己在外头找吧说不定找着找着一回家发现那几个孩子早就自己回去睡了。”
庄颜跟五婆婆站在一起,听他们夫妻俩一路说到屋子里,大致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去柴房里抽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棍子出来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转身加入了找人大军。
像是五婆婆儿子儿媳说的那样,庄颜先去了范三叔家里。
他家这两天都在宁婆婆屋子那边办丧事,家里黑灯瞎火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庄颜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想了想,又想起闻昭那天把范老三赶得掉进了两家中间的红薯窖里。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红薯窖,扒开上面盖着的包谷杆拿手电筒往下照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村子里的人还在跑来跑去,而且越来越着急了。庄颜偶尔撞见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他们说话,似乎是村子里已经全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人。
范家的人已经开始往村外找了。
不止是范家。
因为听他们的意思,似乎不止是范三叔家的三个孩子丢了,连范六姑家的孩子也全不见了。
庄颜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好接触的人问了问,找到了据说旺旺被打的地方却只看到血迹没有看到狗,她看着那摊暗红色血迹沉默了许久。
狗被打的地方就在山脚下,庄颜忽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手电筒一个人上了山。
好在范三叔他们图省事,宁婆婆下葬的地方就在离村子很近的山上,她走出村子没多久就能用手电筒照见那座新坟,旁边摆放着大大的花圈纸扎什么的很显眼。
走到坟地那里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庄颜的目光放在新坟后面那一排纸扎上面。
不知道是哪个村民的手艺,用纸扎出来的房子、衣服、轿子等等,都活灵活现的。
还有几个并排站着的陪葬人
惨白的脸上涂着两坨大红,黑洞洞的眼睛,嘴巴是一个诡异的微笑弧度,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十分吓人。
这要是胆子小一点的,冷不丁看到这样的假人大概要被吓出尖叫声。庄颜看了一会儿,反而往那一排假人走近了几步。
果然听到一点点轻微的响声。
她伸出手,迟疑着拿棍子戳了一下最左边的一个纸人的脸脆又薄的纸一戳就破,里面果然露出一张人脸。
即使庄颜胆子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很快村子里的人也都上来了,从纸扎里面把几个孩子救出来。村子里的人神色各异,鸦雀无声。
看看近在咫尺的宁婆婆坟墓,再看看那几个被包在纸扎里的孩子,范三叔和范六姑两家更是噤若寒蝉,脸色发青,再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们身体都在不住的打哆嗦。
还有个人疑惑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吧孩子都被糯米塞了满嘴叫不出声”
终于有个人骂了一句“谁干了亏心事谁知道懒得理你们这些破事,老子回去睡觉了”
范三叔旁边紧挨着的妇人听到这一句骂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四下张望着,小声地辩解“咱们干啥子亏心事了”
黑暗中,范三叔的脸色也微微发青“肯定是人干的回头找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他。咱们娃都冻僵了,赶紧抱回去烤烤火”
这时候那几个孩子嘴里蒸过的糯米全都被清理出来,人被抱着搓热乎以后也渐渐清醒过来,爆发出一阵大哭“哇呜呜呜呜”
“我的妈啊啊啊啊”
声音尖利而又刺耳,渗人的哭声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回声。
在场的村里人全都是一个哆嗦“赶紧走赶紧走”忙不迭地往村子里走。
范六姑的丈夫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听到孩子哭得渗人,上去劈头就是一个大耳光“瞎跑什么连谁抓的你们都不知道还有脸哭”
但他打的却是范三叔家的孩子。
范家人对亲妈不怎么样,对孩子倒是很疼爱,范三叔夫妻俩一看就自家孩子被打顿时怒了,连商量一声都不用两个人冲上来左右开弓对着范六姑家的孩子就是几个耳光。
“你妈逼的敢打我儿子”
“谁先动的手谁是杀千刀的畜生”
“你再说一句”
“吃枪子的早死鬼”
“啪”地一声,两家人撕打在了一起。
村子里的人见找到了孩子,又是在坟地里、纸扎上找到的人,心里早就有些忌惮,纷纷掉头回去了。
听见两家人打起来也没人回头来拉架。
“人家自家的事,咱们外人就不要瞎插手多事了。”
“赶紧走,我看这两家人是真干了不少亏心事,孩子都被弄进纸扎里了还不反省,在老娘坟前打架,啧啧”
两家的大人打得难解难分,骂得越来越难听,已经开始互相揭短了。
那几个吓破了胆的孩子见爸妈打起来,哭声更加的惨烈渗人,仿佛在为下葬的老人哭丧。
庄颜拿着手电筒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