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当然,被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的顾欣,此刻也是紧绷着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别紧张,先放松下来,慢慢说。”即便是这么温柔的语调,柳思蝉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就连说话时嘴角的肌肉牵动都丝毫没有。
    又是一片寂默,似乎周围只有不知道谁的手表秒针在那个表盘上孜孜不倦转动的声音,顾欣那双透过手铐相握的手忽然松开,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靠在椅子上,她的声音划破了这一片快要凝固住的空气。
    “我十岁那年的一个周末,像往常一样在家和奶奶做好饭等”说着,顾欣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也不眨了,就痴呆的散了神,“等那两个人回家过周末,他们是搞科研的,虽说当时家里并不是有多富裕,但是也不穷,以往的周末都会出去玩的,我还在想着这周末去哪个公园玩什么。”
    “他们那天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当时通讯不是很方便,我奶奶把电话打到了他们单位,不是他们接的,但是接电话的人说,他们今天临时有事出差,是个机密性的事件,不方便向家属透漏,我奶奶当时虽然抱有怀疑态度,但是这种情况原来也存在过,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说着说着,顾欣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
    “此后的一周,他们没有任何电话和消息,我奶奶着急了,就跑去单位问他们领导,但是他们领导说那两个人是请假了,说是根本没有什么机密性的项目,还拿出来那两人的请假条给奶奶看,奶奶认识他们的笔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忙报了警。”
    这时,顾欣的一滴眼泪吧嗒一下滴了下来,柳思蝉察觉到顾欣哭了,纹丝不动,过了一下却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学着江寅的动作,从自己的衣兜儿里掏出两张干净的卫生纸来,递到了顾欣的面前,顾欣一怔,转而就伸过手接了那两张纸,还拉着那副极力控制的哭腔小声说了一个谢谢。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又是差不多一周以后,他们被发现在那个废旧仓库里,如你们所知的,是活生生的被饿死的,看现场痕迹,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被害身亡,还有当时那个告诉我们,他们是出差的那个陌生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公安局查着查着就草草结案,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结论都没有给我和奶奶,就把我们一老一小打发走了。”
    “再不长时间,我们住的那个家属院流出说那两个人是带着国家的一样机密文件出逃,被抓住处理掉了,说他们叛国,院子里的小娃娃们甚至编了儿歌骂我是卖国贼的女儿,时间久了,奶奶就把那套房子卖了,给我转了学,在新的学校旁边买了一套小房子带着我上学,我以为我有了新的生活,呵”顾欣又用纸擦了一把眼泪,缓了缓才接着说道
    “我太天真了,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我新学校的同学知道了,他们又开始像以前的那个学校一样那般对待我,但我看着为了照顾我的奶奶,我没说,我就那么愣是在那里过了那么多年,你们不知道,那是一种多绝望的生活,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下去,但还有奶奶,我不能不坚持,你们不懂的”顾欣摇了摇头。
    却是柳思蝉忽然接过了话茬,“我懂。”
    “嗯”顾欣像是有些听不明白这两个字,偏了头看向面前这个长得没有丝毫攻击性的男孩儿。
    “我经历过,我懂。”柳思蝉又重复了一遍,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感情流露,像是这只是轻飘飘的六个字,却无视了这六个字背后的山洪。
    像是在一个陌生未知的地方,顾欣面对着这个说我懂的男孩子,内心有些很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每天都让自己忙的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因为只有一有时间,我就会考虑他们真的有叛国吗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顾欣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着。
    “一个人反复逃避的那件事情,其实就是他最终要面对的问题。”站在监控室的江寅说道,闻栎溪听到这话,细品一番,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赞同。
    “高考那年我想考警校,我想进入公安系统去调查当年这件事情,可是奶奶在看到我的模拟志愿单的时候,她不让我这么做,那个时候,奶奶已经因为常年的辛劳交加,累垮了自己的身子,我后来报了生物,就是他们当年从事的行业,我总想以各种办法去接近他们的当年,在我通知书来的第二天,我奶奶去世了,就是捏着我的通知书,给我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让我放过自己,可是我在这么些年的煎熬下,根本就不可能放过自己,就像你们说的,这件事情成了我的执念。我本科毕业后考了研究生,巧合的是,我的导师,钱贺安教授,和他们当年是同一个导师,也就是昨天在培育中心的那位李主任。”
    书记员的手早已经在速记中麻木了,刚松了一下劲儿,准备偷一下懒的时候,江寅的手机响了。
    是裴十四打过来的。
    “师哥,我们在那片试验田发现了一个类似陷阱的布置,那个坑里有血,我已经派弟兄拿去化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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