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话, 云郦微愕,裴钰安笑了笑道“你现在好好养病就是。”
    云郦靠在床板上, 白着脸点点头, 等裴钰安离开, 她的笑容忽地消失。
    云郦躺了两天,病体依旧没痊愈。昌泰郡主已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京, 本是打算过完七月再回,可经历这场事后, 昌泰郡主巴不得早些回去,反正七月不剩几天了。
    他们上午天刚擦亮便出发,中午便到镇国公府。
    留燕居内, 宋柔安轻嗅着铜制八宝香炉的熏香,扭头问道“青燕姐姐,表哥九死一生回来, 你真的不去看他吗”
    听到表哥二字,刘青燕脸上闪过一丝不虞。
    宋柔安见状,讨好地说“我不说他了,我去看看表姨啊。”
    刘青燕不置可否,宋柔安又盯了眼白雾缭绕的熏香,嘴唇微勾, 漫步走了出去。
    等宋柔安一走,刘清燕拿起弯刀便要出门, 奶娘陈氏忙道“姑娘, 你现在出去吗你还没用午膳呢, 我先传膳”
    “你闭嘴。”刘青燕冷着脸打断道,话罢,摇了摇头。
    陈氏一愣,刘青燕从没这么莫名其妙地凶过她。
    “奶娘,我心情有烦躁,我去练会儿武。”刘青燕说。
    陈氏看着她的脸色,那句世子爷咽回腹中。
    刚从庄上归来的裴钰安见到宋柔安,他没说几句话,借口有事,便匆匆离开,宋柔安见他离开也不恼,反正她想要的东西只能是她的。
    她笑吟吟地看向昌泰郡主“表姨,这几日你操心了吧。”
    裴钰安先去了趟刑部,确定活捉的流匪择日审判后,又问了近来刑部可有大事,确认一切尚可后,他去了趟瑞王府,探望前几日从庄子归去的李淮养病如何。确定他这几日身体渐好,他折身回国公府。
    翌日一早,他洗漱完毕,便去了留燕居。
    陈氏听到小丫鬟禀告世子来了,便匆匆迎出去。
    “你家姑娘呢”裴钰安问陈氏。
    陈氏微怔,因为她发现世子爷不是说的世子妃,用词是你家姑娘。
    见陈氏不语,裴钰安重复道“你家姑娘呢”
    陈氏低下头道“姑娘在房里。”
    “告诉她,我有重要的事找她。”裴钰安沉默片刻,怕刘青燕不见他,他启唇,直接说道,“是和离一事。”
    陈氏瞳孔难以置信地瞪大。
    裴钰安朝紧闭的房门看去,“你去告诉她,让她见我一面。”
    他的态度很平静,像说的是吃饭穿衣的琐事。
    陈氏愣了愣,整个人茫然地走进房间,她看着擦拭弯弓的刘青燕,半晌没吐出一字。
    倒是刘青燕先察觉陈氏神色,她挑了挑眉道“奶娘,是裴钰安那个混蛋又来了”提到裴钰安,她脸上的平静之色烟消云散,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怒火,她猛地起身道“我去让他滚。”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刚走到陈氏身边,陈氏僵硬地拽住她的袖子“姑娘。”
    刘青燕扭过头。
    陈氏双眼无神地道“世子说,说要和离。”
    和离满是怒火的刘青燕骤然一怔,旋即冷笑“凭什么他想和离就和离,你把他给我叫进来”
    陈氏望着眉眼间提到世子都是燥气的刘青燕,再度想起未成婚前,和世子有说有笑,娇俏动人的姑娘,半晌后,她愣愣地走到门口,去请裴钰安入内。
    裴钰安入内时,一眼就看见立在房中央眉眼间都是恨意的刘青燕,他静了静心,平静道“青燕,和离”
    话未曾说完,便被刘青燕厉声打断“你想和离我就”
    说到此处,哐当一声传来,却是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裴钰安和刘青燕同时一愣,朝跪地的陈氏看去。
    “奶娘,你做什么”刘青燕不虞道。
    陈氏面容枯槁,绝望道“姑娘,老奴对不起你。”
    裴钰安瞧见这幕,一个许久便存在的猜测浮上心头。
    刘青燕眉心微锁,不待她问,陈氏哭泣道“你小产和世子无关,是是流鱼下的药。”流鱼是她独女,从小陪刘青燕一起长大,两年前她知道这事后,虽骂了她一顿,可也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的,只没想到会陷入如今的情况。
    刘青燕蒙了下,才反应过来陈氏的意思,她摇摇头怒道“奶娘,你不必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来诓骗我。”
    话罢,她恶狠狠地盯着裴钰安。
    裴钰安面色冷平,他一直不明白刘青燕为何固执地认为是他打掉了她的孩子,纵使无男女之情,可数年相交情谊,他在她心里,竟然是如此不堪吗
    但事到如今,裴钰安已不想执着于此。
    陈氏见裴钰安神色冷静,毫无波动,心中越发绝望,她当初以为姑娘对世子虽无男女情爱,可数年情分,世子为人在姑娘心中应当有数。
    紫雀临死前分明是胡乱攀咬是世子下药让她流产,她以为哪怕一时误解,将来终会冰释前嫌。谁知姑娘竟死心塌地地认为是世子所为,且这怒意不仅没随时间淡漠,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入骨。甚至性也越发暴躁左拐。
    “是真的。”陈氏深吸口气,两指对天起誓道,“如果老奴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姑娘,流鱼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陈氏信佛,流鱼是她独女,也是这两年始终不敢告之刘青燕真相的原因。她怕她一说,刘青燕便彻底恨了她,虽流鱼的目的是为姑娘好,望她能和世子恩爱白头,可终究是错了。
    可刘青燕是她亲手养大,对她的感情不少于流鱼,如今敢用三人起誓,可证她所言,并武虚假。
    刘青燕后退一步,愕然道“不,不可能。”
    她猛地看向裴钰安,狠声说“是不是你,你逼奶娘这么做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时至此刻,陈氏痛苦道“姑娘,你为何一心一意认为是世子所为你从前不是很相信世子吗”这也是陈氏的意料之外,按照她对姑娘的了解,她不会毫不动摇地相信世子是凶手。
    所以当初她迟疑了,不敢说是她女儿所为。
    裴钰安看向青筋直冒的刘青燕,目光复杂。
    他究竟是做了何等十恶不赦之事,刘青燕死心塌地地认为他是凶手。
    裴钰安眸光幽静,似有不解,刘青燕看着他这幅光风霁月之态,怒道“你难道忘记你做的那些恶心事吗”
    “我做了什么”裴钰安平静问。
    “你贪污受贿,私放徐州案的数十大盗,你纵容属下霸占良田,裴钰安,像你这等卑鄙歹毒之徒,怎么值得我相信”刘青燕双眼冒着愤怒的火焰。
    陈氏一愣。
    裴钰安双手攥紧,克制怒火说“我何时做过这等事”
    “你还敢狡辩,我是亲耳听到的”
    裴钰安越发觉得荒唐“你何时听到的”
    刘青燕说“就在我嫁给你的第二个月,流产前三天的未时,亲眼看见你和黑衣人在城南东巷里密谋如何移花接木放走歹人。”
    她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不似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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