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厮也太懒了吧。
    宁昭大手一挥“不管他,开始。”
    小白蜷缩在宁昭脚边,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一道影子从黑暗之中站了出来,这人十分瘦小,一只手只有手腕,手掌被人斩断了,眼睛瞪的很大,嘴也张的很大,似乎死在惊恐之中。
    这鬼影在看到小白之后,猛的退后一步,止不住的哆嗦。
    “我叫王牧。”
    有言道梁上君子绕屋悬,眼疾手快似飞仙,掀屋弄瓦开窑口,神龙摆尾妙手空。
    王牧就是偷东西过日子的贼。
    这贼也有许多说法,城里偷的是妙手空空儿,城外偷的便是草窃,掘壁穿穴的叫做开窑口,掀开屋顶的是开天窗,白天动手的是白日闯,黄昏出手的是跑花灯,溜门撬锁的是吃恰子。
    这行当历久而弥新,就算百姓深恶痛绝,可是架不住行当内的人自我骄傲,什么盗神盗圣专门给自己脸上贴金,就连挖人祖坟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椎埋。
    王牧也算是这行当里的佼佼者,十样里面会八样,八样里面精五样。
    唯一一次失手,是有一次见到一户人家,家里男人白天当了许多东西,得了足足百两银子锁在箱子里,预备着给家中老母亲买棺材治丧。
    他趁着这男人出去看棺材的时候,溜门撬锁,将这一百两银子给偷走了。
    可是没想到这男人是个退休的捕快加孝子,因为失窃,只能将自己母亲草草埋葬,之后便开始对王牧穷追不舍,抓到之后,也没有将王牧送官,而是直接砍了他一只手,让他自生自灭。
    王牧失了一只手,又是冬天山野之间,没有人医治,只找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在里面用香灰裹上,发愿自己要是能活命,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土地爷庇佑,他活下来了。
    少了一只手,又不能再偷,王牧开始捉襟见肘,在外面给人跑腿送信,又苦又累,赚的钱也只够温饱。
    这一天天冷,王牧吃了一顿没有油星的素面,不禁想起自己从前大鱼大肉的日子,花钱毫不心疼,在三笼胡同还有一个相好,那时候哪知道自己竟然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他慢慢往鬼市街走,一边走一边想这世道改邪归正太艰难,连肚子都吃不饱,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提心吊胆被人追着跑。
    可是饥寒交迫的滋味也不好受。
    他路过牛肉面摊子,看到有人在吃牛肉面,牛肉大块大块码在面上,让他止不住的咽口水。
    街边刚刚出师的小银匠接过了第一笔银子,鼓鼓囊囊的放在荷包里,正要家去。
    “再偷一次,最后一次。”王牧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小银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鬼市街,又出了京城,到了乱葬岗,小银匠忽然钻进一个高高的坟包之后,不见了踪影。
    王牧许久未干这勾当,又少了一只手,怕自己失手,所以刚才一直没动手,没想到忽然就不见了小银匠,连忙上前去查看。
    坟包后面,黑暗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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