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十七

    将近年尾的南照又回了温,冬夜的风不凛冽,还带着暖意,连花店都营业到深夜。

    酒吧里,江岩在挥手“孟冬这边”

    626的人,大半认得梁先生,都是年轻人,说几声“得罪”,一起坐着喝酒,就不尴尬了。

    吴狄亲自给他斟了一杯,为之前的怠慢道歉,梁孟冬本来话就不多,一饮而尽。再倒再尽,没半分扭捏犹豫,倒让吴狄很激赏“梁大师很爷们。”

    江岩很意外梁孟冬肯赏光,连连点头称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兄弟。”

    惟独小郑直肠子,一旁呐呐说,女朋友没管好,出事了,最后一眼都不来探望,一点情分不讲的要么就是怂。

    这算是为许西岭打抱不平的。

    梁孟冬看他一眼,还是一副懒怠解释的神情,他端着酒杯,像是总在想其他事。

    “那个根本不是她女朋友,你让人看什么”江岩抱不平,去捶身边人的胸,“我们孟冬就是懒得说,他哪里怂你们别当艺术家都是小白脸,等云海回来,我让他俩过招给你们看,不定谁赢谁输。”

    林鹿眼睁睁看他再捶、再捶,江医生怎么乱占便宜。

    众人皆觉得江岩托大了,不提云海还好,一提,全队各自喝闷酒,吴狄又猛灌自己几杯。

    他已经喝多了,忿忿说回头要好好审审十哥,抛下一队的人,跑去和个小白脸约会,到底几个意思。云队那里,打算怎么交代。

    林鹿懊悔不叠,说那个人只是神似,不一定就是余队。

    江岩却说不可能,他还能认错,就是那二货

    林鹿头回和梁孟冬共饮,很新奇,又是给他斟酒,又围着说话。

    林鹿酒量不错,酒过三巡,她只是话变密了些。将从前队里聚餐拍的合影,展示给孟冬看。

    见他目光停留在一张黑白特写,照片里的人留着利落短发,穿着迷彩服,笑容欢畅,林鹿凑去讲解“这张有点糊,是我从云队相册里翻拍的,应该是他们转业前,在边防的时候。云队爱玩胶片机,这是他自己冲洗的,余队的眼睛最美了,是不是可惜我手机里没云队妹妹和余队的合影,那才是双娇合璧,美翻了。”

    她又叨叨给梁大师夸赞自家队长,如何重情重义英勇无敌立功无数,又如何温柔善良诙谐风趣。

    总之余队在哪儿都是个传奇。

    听得江岩“啧啧”称奇“你说的这人,我怎么不认识那货哪有那么好,她不过就是不要命,外加一根筋。”

    林鹿发现,梁大师真没别人说得那么冷,嘴也并不黑,话虽极少,听得饶有兴致,偶尔还会发问。

    “余队长上过警校”

    “队长是从前边防部队特招的,委培特训生,特训生都是破格招收的特殊人才,不是普通渠道来的。余队很拼,立功特别多,她的警龄,在她同级的警司里,算上转业前的年份都数短的”林鹿聊起十音简历,忽然意识到纪律,有些不该多言,有些众所周知的事倒无所谓,“队长钢琴弹得特别好,不是一般的好您理解么,专业水准余队和云队的合奏简直是一绝”

    吴狄早就喝吐,被蒋聪苗辉他们架走了,其他人也陆续散去。剩下的只有林鹿、江岩和梁孟冬。

    江岩发现梁孟冬的这个喝法,实在是过于生猛了。看得出他很习惯这么喝,完全劝不住,似乎怎么喝也都还没过瘾。

    江岩只好强烈提议玩骰子,真心话。好悠着点喝。

    林鹿第一局胜,平时放得开,当面她却不好意思八卦男神“您一直拉小提琴,难道从没想过放弃”

    江岩“切”一声,什么破问题。

    梁孟冬说“我不会做别的。”

    听起来像没答,其实他算是诚恳。

    人生一事不为则太长,欲为一事又太短。选都选了,怎么办不过是勉力而为。

    这大概是一种傻,把偶然当成命中注定。

    不比某些人,半道跑了路,说过的话碎在空气里,假装没说过。

    轮到梁孟冬胜了江岩,他问“小学二年级冬天,我琴盒的死兔子,你放的”

    “是活的”江岩放声大笑,“你真记仇。那回我爸不让我养,我想着你这家伙名字比较冷,人也冷,兔子跟着你可以冬眠,开春我再拿回去。后来想想不放心,当天就偷回去了”

    到了三年级,梁孟冬考入音乐学院附小;江岩小学毕业,江父从s市调任到南照市,江岩转了学。一晃十七年。

    他这一认罪,被梁孟冬眼风一扫,自灌了两杯。

    梁孟冬胜率很高,又到他向林鹿发问。

    林鹿有点紧张,结果他问的是“你们队,遇过最危险的任务是什么挑不违纪的说。”

    江岩又嗤,这俩到底会不会玩真心话

    “不违纪。队长们都对我很照顾,大案都不肯让我冲在前。说到最危险,”林鹿刻意将脑袋凑前,好让声音压得低些,“我知道的应该是两年多前,省厅禁毒总队和禁毒局的一次联合行动,在边境捣毁了一支武装贩毒组织。当时我警校刚毕业,队长也刚到总队,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因为她枪战受了肩伤。”

    江岩刚才点了支烟,给梁孟冬也点了一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邻座。邻座的美人正朝他抛来秋波。

    梁孟冬目光没挪一寸,烟灰落在指头上,烫到了竟没知觉。

    他在等林鹿接着说。

    “其实那次还好,云海提过他俩在边防那些年,脑袋真是栓在裤腰带上的,几乎每月都要交一封遗书。想想那频率”江岩说了会儿,又伤感起来,“不说了,现在他俩这儿已经算是二线了,没那么危险,不许咒自己。”

    这局终于轮到江岩胜,提问梁孟冬。

    “被你俩浪费了多少好问题,看哥的。”

    刚才,江岩在梁孟冬的专注倾听和邻座美人的眼波中来回打量。

    孟冬今年二十八岁,他俩同年的。

    这小子道貌岸然,很显然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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