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说道“世子并没有殿下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为何殿下总带着偏见去看待世子倘若殿下放下偏见,认真的去了解世子。殿下定有一番收获。”

    会稽王讥讽一笑,冷漠地言道“本王的世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本王最清楚不过”

    王羲之没想到会稽王说话这么难听,他沉默了少顷,低声言道“在世子心里,殿下是很重要的人。”

    “呵呵依本王看,在孽子心里最重要的人如今是王右军”会稽王心里泛酸,越看王羲之越发觉得不顺眼。

    王羲之轻声叹了口气,告诉会稽王“若是世子不在乎殿下,就不会认我为阿耶。世子心中,必定是想亲近殿下的。若非如此,世子也不会将自己对父亲的关怀全都投入到我身上。奈何殿下总是训斥世子,世子没有机会关怀殿下。故而长期以来,殿下与世子父子二人,隔阂渐深。并非世子无孝心,而是他不知该如何亲近殿下。世子此人有些憨,殿下想必也清楚这一点。世子的心境,其实就像年幼的孩子。他如同孩童一样,渴望着父亲的关注,渴望着父亲的疼爱。”

    会稽王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哂笑,没有开口回应王羲之。

    王羲之又言道“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大影响来自于其父母。世子与殿下发展到今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殿下不够关爱世子。”

    会稽王忽然变了脸色,青着脸冷声言道“王右军之意,是本王教子无方”

    王羲之颔首“若是殿下待世子温柔一些,我相信世子必定会成为温柔之人。”

    会稽王怒骂道“不孝子也配值得本王温柔对待本王没有废掉他,已经是顾念父子情谊是他愚蠢无比,不懂得体谅本王”

    王羲之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会稽王一句都没有认真听进去。

    见状,王羲之安静起来。

    见王羲之不回应,会稽王抬眼看向他。

    王羲之低声言道“不如羲之与殿下打一个赌。”

    会稽王冷声问道“何意”

    王羲之说道“就赌世子在不在乎殿下。”

    会稽王沉默,目光幽深莫测地盯着王羲之。

    王羲之告诉会稽王“今日世子启程前往建康。待他到建康之后,你我同时传消息,让他知晓我二人病重。且看他是否会回到会稽,是否会先去探望殿下。”

    会稽王低眉思索。这个赌,正好也能解决会稽王心头的一个烦恼。这两年来,每次与司马道生发生争执时,会稽王都想废了他。奈何最后总是会改变主意。

    若是司马道生会赶回来探望他,说明这个儿子还有几分良心,心里的确是在意他的。今后会稽王会注意与司马道生的相处方式,尽量用温柔的态度对待这个儿子。但若是司马道生没有赶回来探望他,亦或是赶回会稽后最先去探望王羲之,那这个儿子还不如废了

    会稽王点头,同意了打这个赌。

    谢玄跟着王徽之来到东厢,一脸崇拜地对王徽之说道“王五郎,汝甚骚”

    王徽之冷眼扫向谢玄。

    谢玄手足舞蹈,兴奋地言道“刚才那一脚,真骚”

    王徽之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喜欢”

    谢玄点头“喜欢我敬佩极了”

    王徽之忽然抬脚,踹了一脚谢玄。

    谢玄猝不及防,被王徽之踢倒地上,他愣了一会儿,委屈不解地问道“王五郎为何对我动手”

    “你太烦人。”王徽之心里烦躁,懒得理会谢玄,直接冲阿良说道“将他带出去。”

    阿良将谢玄拖起来,拖出东厢。

    把谢玄交给阿陌后,阿良返回东厢,看到王徽之正在练字。上面写着周字。

    正在写玥字的时候,王徽之的动作忽然僵住了。他烦躁地丢开笔,将纸抓起来揉成团,丢到角落里。

    阿良诧异地问道“五郎,怎么了”

    王徽之没有说话,他翻身背对着阿良躺下。

    阿良纳闷不解,只好将被子取来,盖在王徽之的身上。

    被子刚盖在王徽之的身上,王徽之忽然坐起来,掀开被子。

    阿良疑惑地问道“五郎”

    王徽之皱着眉头,眉目之间流露着烦躁的神色,他声音淡漠地问道“官奴启程了”

    阿良点头“是也。小奴将谢七带出去后,车队便启程了。”

    王徽之伸手抓了抓头发,骤然起身。

    阿良纳闷地问道“五郎你怎么了”

    听到外面传来王玄之的声音,王徽之走出屋子,冲王玄之说道“大郎,给我开几副安神的药。”

    王玄之诧异,他只懂得美容,其他医理并不精通。这件事王家人都知晓。今日王徽之竟然要他开安神的药真是怪哉

    王玄之朝王徽之走来,边走边道“五郎,我只会调养皮肤。你若是不舒服,寻家医过来看诊。”

    王凝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王徽之,笑着问道“五郎心情不悦”

    王涣之出声问道“可是恼怒先前会稽王对阿耶动手”

    王操之摇头“我看并非如此自从周女郎离开后,五郎心情一直不佳。”

    去年岁暮,周玥离开了会稽,回建康过年。

    王徽之凉飕飕地睨了眼王操之,忽然弯腰脱掉皮靴。

    见状,王操之飞快地躲到了王玄之的身后。

    王玄之惊讶地说道“莫非五郎在思念周女郎”

    “闭嘴”王徽之将皮靴砸向王玄之。

    王玄之弯腰避开。

    皮靴砸到了王操之的脸上,王操之捂着脸,叫了一声。

    王玄之将王操之拉过来,掰开他的双手检查了一下,告诉王操之“没有伤。”

    王操之这才放心,他捂着鼻子说道“疼”

    王涣之发出啧啧的声音,笑吟吟地说道“看来五郎心悦周女郎。难怪总爱欺负周女郎。”

    “闭嘴”王徽之心头烦躁,黑着脸转身回屋,将屋门关起来。

    王凝之笑着言道“我看五郎肝火过旺,得寻家医过来看诊,开几服药调理调理。”

    王玄之指着王凝之与王涣之说道“如今四郎、五郎都有心悦之人了。你二人身为兄长,何时才愿意成亲可别耽误四郎与五郎”

    王凝之轻笑道“四郎与谢女郎的事,尚未有结果。至于五郎,他还有四载才及冠。何必着急”

    王凝之与王涣之不急,可王玄之急啊身为长子,他成亲多年到现在还没有生下子嗣。王羲之已经开始催了王玄之压根不敢将自己不想让何氏生子的事情告诉父母。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几个弟弟身上。希望几个弟弟赶紧成家生子。如此他就可以过继一个儿子了

    王涣之似笑非笑地望了眼王凝之,没有说话。

    王操之仰头看着他们,忽然说道“二郎也有心悦之人。”

    王凝之伸出手,揉了揉王操之的脸,柔声问道“疼不疼”

    王玄之伸手将王操之拉过来,好奇地问道“六郎,你方才所言何意”

    王凝之出声言道“六郎在胡言乱语。”

    王操之摇头说道“非也我猜二郎也有心悦之人”

    “你知道什么便胡言乱语。”王凝之伸手去拉王操之。

    王操之躲到王玄之的身后,语气坚定地说道“二郎绝对有心悦之人了三郎也清楚此事”

    王玄之立马望向王涣之,他眯着眼睛哼哼道“三郎,还不从实招来”

    王徽之打开屋门,黑着脸盯着众人,语气凉飕飕地言道“你几人吵够没有”

    几人望向王徽之,瞬间安静下来。

    砰的一声,王徽之将屋门关上。

    王玄之低声说道“五郎是不是与周女郎吵架了”

    王凝之若有所思地点头“有可能。”

    王操之想了想,点头说道“好似如此。周女郎离开前两日,我看到她红着眼睛从五郎的屋里跑出来。五郎肯定是又欺负周女郎了。五郎真坏他性子这么差,周女郎肯定不会喜欢他。”

    屋门再次打开,王徽之阴着脸盯着王操之。

    见状,王操之立马拔腿逃走。

    王玄之转身言道“也不知阿琪在忙什么,答应了要给她去毛的,她为何还不归来”

    说着,王玄之走向院门。

    王凝之拉着王涣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王徽之阴着脸,将屋门关上。

    心情不悦之人,并非只有王徽之。

    周玥坐在台阶上,盯着枝头上的乌鸦发呆。

    王徽之说过,有一只乌鸦,每年都会来王家寻他。自从会稽发生了时疫之后,王徽之就见不到那只乌鸦的身影了。

    “玥儿,何所思”

    “玥儿”走到女儿身旁,不见女儿回应,荀灌诧异。

    周玥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荀灌“阿娘”

    “玥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荀灌坐下来,伸手搂着女儿。

    周玥摇头,再次转头望向枝头,发现原本停歇在枝头上的乌鸦不见了。她愣了一下。

    “玥儿”荀灌轻声叫道。

    周玥垂着眼眸,低声说道“阿娘寻玥儿有事”

    荀灌不答反问“玥儿有心事为何不与阿娘说”

    周玥抿了抿嘴唇,面色纠结。

    荀灌柔声言道“阿娘是玥儿的阿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阿娘都会帮玥儿的。玥儿难道不信阿娘”

    周玥摇头,她轻叹一声,面色彷徨地说道“阿娘,玥儿心里闷。”

    “何事困恼”荀灌关切地问道。

    周玥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道“阿娘,我想嫁给王五郎。”

    闻言,荀灌僵住了。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

    见荀灌面色惊愕,周玥心里不安,她紧张地说道“阿娘,你不高兴”

    荀灌摇头,她咽了咽口水,呼了口气,尽量用平静地声音问道“玥儿心悦王五郎”

    周玥点头“嗯。王五郎长得俊美,一身才华,心地善良。我心悦他。”

    荀灌轻声问道“那王五郎他对你是什么心思”

    周玥垂下眼眸,如秋水的眸子,微微泛红。

    见状,荀灌赶紧抱紧女儿。

    周玥声音委屈地说道“我问过他,是否心悦我。他说不喜欢我。可是我觉得他明明喜欢我,为何却那样回答我”

    一想起这件事,周玥就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疼滋滋的,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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