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瞎了眼了吗”祁穆庭气笑了,又拿了一双筷子,塞进秦蓁的手里,哄着,“乖,太子哥哥帮你讨回公道”
    韩景言也劝着,“且让他先得意一会儿,明日一大早的,哥哥就帮你把那头牌抬到广恩伯府去。”
    秦蓁便道,“老广恩伯也是一代名将,怎地养出来这些不肖后世子孙呢也不知道,老广恩伯会不会气得想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她又摇摇头,“真不知我娘当年是怎么地就跟广恩伯府结了这门亲事,真是把我恶心坏了”
    她原想着,嫁人嘛,嫁给谁不是嫁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她那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原也想着,将来嫁过去后,她是无心服侍夫君什么的,买几个漂亮的女孩子给林深,彼此相安无事地过日子,谁曾想,连这点念头于她来说,都是奢望。
    当朝国舅爷就是祁穆庭的小舅舅,他外祖母四十岁上生下的一个老儿子,若说这京城里头,韩景言是纨绔第一的话,那么国舅爷便肯定是排名第二的。相传,韩景言与国舅爷水火不容,谁能想到,两人竟还能在一张桌上吃饭呢
    所以说,有些传言不可信,甚至是专门传出来误导世人,迷惑人的。
    这国舅爷又是当今皇上和皇后格外宠爱的,京城之中贵族子弟谁都想与国舅爷套个近乎。
    谁让当今的太子太高冷呢韩景言又是个眼高过顶的,只有国舅爷还亲民一点,若能与国舅爷攀上关系,在朝中谋个好职位好差事,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是以,韩景言才说让国舅爷出面,国舅爷下帖子,林深是不可能拒绝得了的,哪怕明知是个坑,他也会想跳一跳。
    荣贵很快就来了,一块儿来的还有国舅爷宋清染。一来,看到坐在祁穆庭身边的秦蓁,便直接问道,“阿蓁,怎么回事景言要我邀请林深那厮去醉仙楼去,话说,你不是和林深有婚约的吗怎么是想试验他一把我跟你说,这天底下的男子,是没有一个能做到坐怀不乱的。”
    秦蓁眼眸中有光芒跳跃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若偏有人呢你是不是要输给我一万两白银”
    屋子里一片寂静了,祁穆庭和韩景言均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她,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秦蓁明显是在赌气,宋清染见她这模样也知道她必定是心情不好了,又看到祁穆庭和韩景言拿杀人般的眼神看着他,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他这会儿已经成了一个筛子了,他挠了挠头,“好,我怕你了,我不也是好心吗又没有那个意思,行,今日就是哥我得罪你了”
    秦蓁低头数着米粒吃饭,不说话。
    这世上有一个人是能做到坐怀不乱的,她其实也并没有赌气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一时间,想起那个人,秦蓁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少年一头鸦翅般乌黑的头发,肩背尚嫌稚嫩,背上背着一个小姑娘,跋涉在泥泞中。
    她打小儿就生得胖,少年虽比她大了三岁,但那会儿他其实并没有发育起来,生得还有些瘦小。她的脸枕在他的肩上,呼吸间的热气全部都喷在了他的耳后脖颈上,不一会儿,他那一片肌肤就红了。
    偏她还不怕死地伸出舌头,朝那一块儿舔了一下,她感觉到少年身子一僵,连声音都沙哑了,“卿卿,别闹”
    范翼遥的俊挺,他的容貌,他的气度,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他站在风雨中的时候,是一副飘零的水墨山水,他站在茂林花丛中时,是一副艳丽到极致的粉彩,他一颦一笑,动人心魄,举手投足,能摄人心魂。
    天地间,也唯有一个范翼遥而已
    那天,他那么痛苦,全身都在冒冷汗,身子不停地颤抖,脸色绯红,她都那么求他了,可他闭上眼睛死都不肯看她,嘴里跟念经一样,“卿卿,快走,卿卿,快走不要叫他们看见”
    他分明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秦蓁死死地将眼泪逼回去,舀起碗里的热汤喝了一口,抬起头来时,眼圈儿是红的,兴许是热气给熏得红了,见三人都瞧着自己,她笑了一下,“都看我干什么这汤好烫啊”
    祁穆庭抬手朝那汤碗外头探了一下手指,分明已经放凉了,他捏了捏手指头,“是很烫,叫人换一份来”
    “换什么都吃完了”秦蓁拒绝了。
    用过饭后,秦蓁催着太子赶紧进宫,她随韩景言去侯府,路上,韩景言看她明显兴致不高,问道,“还在想他吗忘了当年,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愿意,怎么着”秦蓁一开口,眼圈儿都红了,别过脸去,不肯理他
    韩景言叹了口气,伸手搂过秦蓁的肩,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别难过,他应该还活着,将来总有见得到的一天。”
    若有他在,她怎么会受今天这样的气呢仅仅这一个念头,秦蓁眼里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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