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的卑鄙,就不会在密室里救了我”
“他若真的懦弱,就不会去天魔崖寻我决斗”
“他若真的心思柔软,就绝不会在重伤的情况下以一敌二,为了救我和昔日旧友,与那魏朝山同归于尽”
他一句句如战书,一字字似刻在骨髓上带血的印记,阴影打在他五官上,随着他的愤怒而凌乱切碎,唯有愤怒是越积越强的能量,在他的眼神里电闪雷鸣,随着他的嘴唇泄出,尽数劈在我身上。
“你这样的人,又懂得他什么你配说他什么”
一句结语之后,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咔嚓”。
熟悉的脱臼音效,熟悉的攥手。
可这次他不是无心的,他是故意的。
我的手腕像一条水蛇似的软软地塌下来,他却把我的手腕迅速甩开,借机退开数步,那神情嫌恶而愤怒,像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能让一个心思机敏的人忘了机敏,让一个擅长考量的人没了考量,就只有戳他,往他心尖上的痛点戳。
李藏风冷冷地瞪我“你还不滚”
我先是一愣,随即强压酸,假作笑,我装出一副成熟的老油条样子。
“这个地方是我先呆的,李大侠就不能讲讲理,让我在这儿哭完么”
李藏风冷冷道“倘若你不是长得太像他,就凭你方才说的这一番话,我就已杀了你”
话中杀气凛然,我知道他是真心的。
真心好,真心棒,也只有真心才能让他认清现实。
李藏风见我呆着不动,怒道“你再不滚,我立刻杀你”
我嘴上在笑“好,我滚,我早就该滚了。”
我捧着这脱臼的手腕,慢悠悠地走了。
心里有个洞,刚刚被填满了,如今话一开人一滚,洞空了,路过的风能灌进去,下来的雨可以滴满它。
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个处理情绪不是一时的事,要长期处理,定期处理,它才能稳。
这一天大落大升,总结来说,难受是难受了些。
但有些事值得去做,有那么些人,你把老脸切碎了也得保住。
走到面铺门前,梁挽本来是快快乐乐地等着我的,结果一走近,发现我捧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五个指印像五根红透了的疤一样浮在那儿,他就愣住了。
“你的手怎么了”
我笑道“不碍事,我气起来就发狠,狠起来就打墙,打多了这手不就折了”
梁挽本来想再问,但看了看我的样子,似察觉到了什么,就拉着我往里边走。我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他却强行让我坐在院子里,借着日光看清我的人。
“到底是谁弄折了你的手可是李藏风寻了你麻烦”
我说“不必再担心他了。”
梁挽急道“为何不必发生了什么”
我淡笑道“他不会怀疑你,也不会再怀疑我了,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只这一句,就像一条鞭子般打在了梁挽的脊背上,他从来不弯的脊背,忽的就凭空弯了一弯。
“小方,你到底做了什么”
套话都不套了,这是真急了啊。
我冲着他笑了笑“事情要一件一件来,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儿给说了,我再把我的事儿给说了。”
梁挽深吸一口气,道“好,但我得先替你去正骨,再去买点酒。要说接下来这件事,我是必须得喝酒的。”
他想碰我的手腕,我忽的躲了。
“罗神医教过我如何正骨,我自己来,你先去买酒吧。”
梁挽见我坚持,也只能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不安地走了出去。
他的人一走,我捧着个手腕焉着个脑袋往我房间走,往被窝里猛一钻,整个人就起不来了,开始疼的抖身震骨。
手腕是小疼,脑袋是剧痛。
脑袋痛成这样,那只脱臼的手腕我也不去管它了,我就把它往床边一摆,我暂且当它不是我的手了。
心理状态果真是影响身体,本来我哭完都处理好情绪了,这一场闹剧下来却反噬得更厉害,我痛到最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这时隐约听见了脚步声,我即便痛得模模糊糊,抖得和个筛子似的,我知道他回来了,可我什么都听不出,耳朵嗡嗡响,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出了八种调调,身上昏昏沉沉地动不了。
那人站在旁边许久,不知是想什么,想了那么久,然后他终于走过来了,把手放在了我软塌塌的软骨上。
一声“咔嚓”,他又把我的骨头正过来了。
我在被窝里疼的“嘶”了一声,我闭着眼模糊地想,这人的正骨技术咋和老焦一样烂
然后被窝就被掀开了,我闭着眼趴在床上,疼的缩着身子不动弹,整个人像死了一样,结果一份柔软靠近了我的眼角,似想要擦拭着什么。
唉怎么来人还备了丝帕
握着丝帕的手在我眉间僵住,手的主人沉默许久,一开口,像嘴巴里含了片刀子,他用钝钝的嗓音说了句话。
“抱歉我来迟了。”
你谁啊抱什么歉
“一个人的身材相貌都可以产生变化。或许连性格、语气,甚至表情都能控制。”
那和我啥关系
“但一个人的骨架没法在短时间内改变。”
哦我的骨架是没变。
“所以我知道你是谁了,老七。”
哎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