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这也不曾听说么仙长府与这位罗刹王联合起来,请动我调制此味返魂香,不就是为了让大家看清楚,我是一只毒鲛么”

    众人都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顾听霜也傻了。

    他没想到宁时亭居然知道

    这个看起来能被欺负死的鲛人,居然心里一直门儿清

    “既然如此,亭也却之不恭。只有一句,毒鲛虽毒,但为人处世皆有原则,不伤无辜之人,不做失心之事。是非对错,诸位仙家心中有数。”

    宁时亭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向调香台,慢条斯理地拿起香盏、香匙,将各类香料堆放在一起。

    没人看清他取香的顺序是什么,他好像就是偶然路过之类,漫不经心地随手取了几味香料,又漫不经心地分出几个小堆。

    选出一堆浸水,又选出一堆熏制,最后搓成一个泥团子,投入同样用香配好的一锅香水中熬煮。

    他令听书施法放出凤凰火,随后,低头将他手中的剑抽出一小截,将手指摁了上去

    那一刹那,肌肤破裂,鲜红的血滚落。

    宁时亭将血滴入香水中,而后低声让听书收回法术,将锅炉中的东西倾倒在仙纸上,滤出后,纸张上慢慢凝结出了香料的颗粒。

    那颗粒与黑面罗刹带过来的返魂香,丝毫不差。

    众人屏吸凝神看到这里,受到的震动已经远超出了看见秋毫蛊时的震动。

    宁时亭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地落着,顺着虎口,滚入袖中,划过他白皙的手腕。

    他取了一些做出来的颗粒,点火焚烧,那一刹那,席卷室内的、一模一样的荡涤心灵的清香,已经让众人确定了他做出来的,就是返魂香无疑

    地上被顾听霜刚刚拍碎的蝉壳,也在慢慢恢复生机。

    仙蝉本就不易死,此时此刻感应到灵火重燃,顺着香气张开了翅膀。刚刚救活的那株腾柏,也有了生长更加旺盛之势头,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肆意生长,抽条、变高,满目苍翠。

    宁时亭笑了“原本只是个猜测而已,对于返魂香和却死香之间缺少的那关键一味香,我苦思数年来也一直不得解法。今日多亏仙长和罗刹王明里暗里地提醒多次,让我见识了真正的返魂香,嗅出了里边的血腥气,这才有所顿悟。不巧,亭浑身上下,只有血天生异香,承让了。”

    他说得委婉,所有人都听了出来。

    这话的意思,却好像是黑面罗刹联合仙长府一起,以返魂香为诱饵,请君入瓮一样

    不知道他们中有谁知道了他的身份,先是用劳军诏书来诱他出门,随后又以香会的名义让他骑虎难下,最好直接亮出他的那一味毒鲛血。

    猜香是假,摸他的底细才是真。

    毒鲛是毒器,毕竟是危险、见不得人的东西,瘟神都比毒鲛名声好。

    这一层身份的揭露,更直接关系到宁时亭身后的晴王殿下。

    晴王身边有这样一只毒鲛,如同手握一张剧毒的底牌,仙帝又会怎么想

    仙洲人对毒物一直非常厌恶,传说中的毒鲛更是敬而远之。

    然而此时此刻,本来排斥宁时亭身份的人反而被他的坦率所打动,看向苏越的眼神不由得也异样了起来。

    苏越脸色更尴尬了,刚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另一边罗刹王却出声了“你真的是毒鲛”

    宁时亭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示意听书将桌上的三盒返魂香都拿走。

    那眼神却好像是在问他,怎么,你想反悔么

    “你真的是那个人那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五岁时冬洲村里发生了什么”

    话题急转直下,外突兀。

    “宁时亭,你的战友,照顾你的仙民全死了,你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什么”

    罗刹王双目赤红,甚至要直接扑过来拽住宁时亭,但是被听书敏捷地挡住了“干什么你说什么呢”

    小仙童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挥手就造出了一道隔音仙障,将他、宁时亭、小狼和罗刹王封死在其中。

    宁时亭顿了一下,抬眼微笑道“我与罗刹王未曾谋面,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罗刹王猛地将脸上的黑玉面具扯下,露出了一张沧桑俊秀的脸“你不认识我了你十五岁时做出了却死香,那时那时我的亲兄弟是你的战友他死在了那里,全城全城人都死在了那里,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回家时,他们都不在了,门楣破落,你把却死香给了我,让我用它谋求生路,可以得到万贯家财那时候你说,说却死香不是你要的你记得吗”

    宁时亭还是淡静地说着“您认错人了。”

    “是你不会错。那年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宁时亭“您认错人了。”

    罗刹王眼里燃烧着怒火,表情也越来越狰狞“宁时亭,晴王是把你从鲛人海岸边捡了回来,但是你追随他这么久,殊不知心都跟着黑了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你一人独活,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你的兄弟们,战友们,你就不会因为他们梦魇吗”

    听书听不下去了,怒骂道“你发什么疯合着我们家公子该死一样我跟在公子身边两年了,战场上也相伴左右,可也未曾听说什么死了一城人的事情。你有病就回去治,何必来膈应我们家公子”

    这小仙童气性极烈,见不得宁时亭被人污蔑,当即挽住了宁时亭的胳膊“走了,公子,我们不与这种人多费口舌。”

    又回头警告黑面罗刹“再敢来烦公子,我让你晓得冰原蜉蝣一族的厉害”

    顾听霜猝不及防,就被听书抱起来塞进了宁时亭怀里“小狼乖,保护好公子。”

    顾听霜“”

    他靠在宁时亭胸前,刚趴好,却楞了一下。

    沉沉心跳透过胸腔,传入他敏锐的耳中。

    宁时亭心跳的很快,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顾听霜用灵视探测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离得近的原因,宁时亭的感受瞬间传达到了他的脑海中。

    如同他读取了小狼的记忆一样,他在这短短一瞬间,接触到了宁时亭的回忆,宁时亭的梦魇。

    那是碎片一样的场景和人的言语,音容笑貌,折旧了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喏,给你带了只兔子回来,兄弟们给你留的,都没舍得吃。”

    “跟毒鲛一起泡一池水会中毒吗哎呀,不管了,你跟我们来,我们找到一处好冰泉。”

    “小公子,那我们过年后再见啦下回就是我娶亲了,你一定要来吃酒。”

    “你说跟着晴王有什么好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雪山里多好玩啊。”

    他看见比现在更年轻、稚嫩的宁时亭微微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我还是”

    “想跟着晴王么哈哈哈,瞧你这出息 ”

    那是怀念、痛苦、与茫然,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在那回忆中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温柔与暖意,无比明确地感受到

    这是宁时亭最鲜活、明亮的一段回忆。

    而他同时也知道,这段记忆已经彻底埋葬在某个无声的雪夜。因为这段记忆中塞满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随后,顾听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宁时亭和听书一起出了仙长府。

    看宁时亭脸色不好,听书很难过地说“公子,要不我们先不回府了,就近找个地方歇息吧,您现在坐车驾也坐不动了,我担心你。”

    宁时亭大约也是累了,没有提出异议。

    一行人就就近找了个仙居客栈,住了下来,打算明日再回府。

    宁时亭早早洗漱了,被听书伺候着退下了。

    顾听霜也被听书抓了出来“公子洗澡呢,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是只银毛畜生公子就能宽纵你偷看他沐浴这种事,公子终究还是最疼我的。”

    顾听霜一早看这个小屁孩不顺眼了,张口就要咬他,被听书躲过了。

    宁时亭洗完澡后,跟听书叮嘱了一句“小狼放进来吧,我想抱着小狼睡觉。”

    顾听霜于是又不情不愿地被抓了过去,隔着被子裹成一团送了过去,跟凡人被皇帝召幸似的。

    宁时亭抱着它,倒是很喜欢的样子。

    房里的蜡烛灭了,宁时亭翻个身,清香吐息就拂过顾听霜眼前。

    他没睡着。

    鲛人的眼睛在夜里还是一样的亮,亮晶晶的,总觉得是哭了,因为感觉有水光。

    再仔细一看,却没有。

    “小狼。”

    宁时亭轻轻说。

    顾听霜懒得动,也不大想搭理他,但是他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被他抱得紧紧的。

    这鲛人分明知道一只狼不会说话,找他说话干嘛

    可是宁时亭的声音传过来,他也躲不开。

    宁时亭躺在床上,闭着眼,轻轻地说“我想杀一个人。”

    顾听霜睁开眼,耳朵也竖了起来。

    杀谁

    可是宁时亭又没说话了。

    又过了很久,久得顾听霜以为自己要睡着、宁时亭也睡着之后,鲛人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晴王,我想杀了他。”

    顾听霜在困倦中,依稀收到了极大的震动,觉得自己恐怕是听错了。

    他打起精神望着宁时亭,可是宁时亭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散发着幽微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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