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黑市的人皆是藏头藏脸,掐着嗓子改变声音, 特别是卖东西的人, 用布包着头脸,或是身披破布, 打眼瞧去,就是紧密的坐了一排的印度阿三。

    但在这群人的中间, 空出块空地, 空地上坐着个另类, 惹得旁人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异类青年。

    青年不仅头脸皆露, 且穿着气质十分的显眼。

    因室内的光线不好, 捧着书看的青年脸上戴着金边眼镜,五官掩在昏暗的光影里, 但是侧脸投出来的鼻子阴影,却高而笔直。

    青年的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衫, 外套无袖鸡心领黑色毛衣,放在腿上的胳膊袖子高挽,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偶有明亮的光线照过,表的镜面便会投射出道一闪而逝的泽光。

    顺着手表看下去, 是放在腿边的深蓝色布块, 布中心摆着四个位置横竖对齐的玉饰。

    打量他的人不解极了, 这人怎么看都是幅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样,但偏偏贵公子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卖东西的。

    这绝对是贵公子心血来潮,来体验生活的, 没看刚刚还带了个衣着光鲜的妹娃

    不过这贵公子不太聪明,来黑市都不知道做个遮掩。

    坐在贵公子旁边的男人,感受到众人顺便打量他的视线,缩着身子用黑布把自己遮的更加严实,悄悄地把穿着黑布鞋,露出大拇指的脚藏进黑布里。

    只是躲在黑布里,依然能感觉到众人的火热视线,咬牙起身拖着塑料布换了个位置。

    他今天起来晚了,来时已经没了好位置,正懊恼时,看到了这片空出的好位置,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美滋滋的坐下来时还在想这个位置这么好,怎么就坐着一个人,旁人都不坐。

    他现在懂为什么没人坐这了,被人这么盯着谁坐的下来

    佩服的望着看书的男人,不亏是贵公子,这份淡定他就做不到。

    *

    鱼阿蔻望着坐在臭气熏天的水沟旁,却犹如坐在高档咖啡馆,一手端咖啡、一手拿报纸,气质突出的男人,气的想把手中的罐子砸过去。

    特喵的,又是凌北归那个知青小白脸

    她跟这货简直是气场不合,八字相克,每次碰到他,自己都得遭殃。

    第一次,这货和女人在北大荒约会,害抓麻雀的她被蚊子爆咬,且差点被他尿一头。

    第二次,这货和女人在小巷里约会,害抓歹徒的她赔了十块钱的医药费。

    这是第三次,这货竟然和女人在黑市里约会,还没见面就被他女人撞摔倒,又被骂。

    鱼阿蔻越想越气,托着罐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咔嚓”一声后,罐子因承受不住压力,裂出蜘蛛网的缝隙。

    眼见再捏罐子要碎成块,连忙深呼吸平复心中的躁意。

    鱼阿蔻瞥了一眼凌北归,准备转身离开,抬脚的一瞬间,眼尾扫到一抹红光,转身的动作蓦地顿住,视线再次投向那抹红。

    那是红手镯吧这么喜庆的颜色,如果送给奶奶,奶奶一定会喜欢。

    只是,怎么偏偏是小白脸卖的

    不过她现在是买东西的人,在乎的应该是东西,而不是买东西的人吧

    可是买小白脸的东西,总觉得有点膈应。

    天人交战半响后,终是忍不住红手镯的引诱,抬脚走到了凌北归的摊位前蹲下身。

    凌北归感觉到眼前光影一暗,摊位前多了个人,见身形似女人,便又把视线移回到书中,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心思。

    鱼阿蔻近看之下,发现初看毫不起眼的红手镯,越看越美。

    小指宽的手镯通体偏暗色血红,成色饱满浓郁,素面的镯身流动着不显眼的水釉光,简约单调的做工也挡不住其散发的韵致与光华,给人的感觉就是经过时间沉淀后的端庄大气、高贵内敛。

    鱼阿蔻看的眼热,指着手镯忍不住出声问“我能摸下它吗”

    凌北归听到声音,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来人怎么是酸萝卜,不对,是鱼阿蔻那只小母老虎

    虽然鱼阿蔻把自己的脸涂成了个黑锅底,但这种清脆空灵且带着软绵绵的钩子、让他听了脊背发麻串过道电流的声音,只属于她。

    有心想说不可以,你走开,然而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个被埋掉的碗,话到嘴边也变成了,“可以。”

    凌北归说完抿起唇,眼睛紧盯着书中的墨字,心中暗恼自己。

    酸萝卜,不,鱼阿蔻果然有毒。

    “谢谢,我会小心点的。”

    鱼阿蔻道谢后,小心翼翼的托起手镯,手镯入手有轻微压手感,触之细腻沁凉,手感极佳。

    抚着手镯迷恋的问“请问这个要多少钱”

    “一百二,不还价。”凌北归只想赶紧打发走她,随意的说了个价钱。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嘴巴大张,你昨天不还卖一千块吗有个有钱的人想买,少一分你都不卖,怎么今天就变成了120

    凌北归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120也好,一千也好,反正对于鱼阿蔻来说,她都买不起,要是说一千,万一她惊吓之下摔了自己的镯子怎么办

    鱼阿蔻眨巴着眼,长长的眼睫毛犹如挥动着翅膀的蝴蝶,扑棱扑棱的忽闪着。

    “怎么这么贵这手镯是用什么玉做的”

    凌北归“里外全天然拼接珊瑚镯。”

    “喔。”

    鱼阿蔻挠脸,她两辈子都是个贫民窟女孩,不懂天然拼接和不拼接有什么区别。

    不过不懂她也不会当面问小白脸的,作为买家,她得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免得被坑。

    鱼阿蔻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镯起身,“我知道了,谢谢。”

    凌北归被书挡住的嘴角,满意的勾出月尖。

    终于走了。

    静下心继续看书,旁边却蓦地传来少女提高的吆喝声。

    “走一走看一看咧新到的舶来品,一件只要五块钱,件件都只要五块钱,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五块钱你买不了上当,五块钱不要票你却能带个暖水瓶回家”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

    凌北归忍着背上串起的一阵阵电流,僵硬着脖子向旁边望去。

    就见鱼阿蔻站在旁边吆喝,她连布都没有铺,脚下摆着袖珍的竹编外壳暖水瓶、中号搪瓷缸、搪瓷盆等,旁边的筐沿上挂着红色的枕巾。

    她怎么没走

    鱼阿蔻顶着张涂黑成锅底的脸,双手对敲手中的搪瓷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这个店了,你们不买还等什么同志们,快行动起来”

    随着吆喝声,这片范围内的众人,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惊呆了。

    他们买卖东西,都是安静的交易,连讲价还价都是比手势,哪有人这么大声吆喝的

    不过看着都是好东西,还不要票,得赶紧去买。

    众人疾跑着向这里赶,离得近的卖家东西都不卖了,丢下买家,大手一卷包袱,拎着就窜了上去。

    “真都是五块钱一件不要票热水瓶也是五块钱一个”

    “不要,”鱼阿蔻看着瞬间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眯着眼笑,“只要是我摆出来的,全五块钱一件不要票”

    众人顿时激动的翻口袋,举着钱说自己要买什么。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道响亮的男声,“你这东西啥来路咋卖的这么便宜还不要票百货楼里的热水瓶少说也得卖八块钱,还得加六张工业券,你卖这么便宜不会是坏的吧”

    听到他的话,举着钱的人头脑冷静下来,缩回了手,对啊,咋能卖这么便宜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来这儿的人都知道不能问东西的来路,至于东西好坏,我口说无凭,只能证明给你们看。”

    捡起个石子,背对着众人,手中的石子向后丢去,几乎是一瞬间,石子砸中盆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鱼阿蔻转过身,拿起被石子砸中的盆子说“你们都看到了,我这是盲选的盆子。”

    众人点头,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鱼阿蔻去臭水沟里打了盆臭水上来,端着盆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滴水未漏吧”

    众人眼神火热起来,真的是好盆。

    鱼阿蔻把水倒回臭水沟,“这个盆装了臭水,所以也不要五块钱,只卖四块,你们谁要”

    “我要”

    “我要我要卖给我”

    此话犹如一滴冷水滴入热油里,人群再次人声鼎沸起来,他们边推搡着旁边的人,边拼命前伸着胳膊递钱,喊得面红耳赤。

    鱼阿蔻接过一位婆婆的钱,把盆递到她手上。

    笑眯眯的说“阿婆,你拿好咯,人多别挤掉了。”

    “哎哎”头发花白的婆婆笑的露出缺牙的牙花子。

    鱼阿蔻又举起热水瓶,“这个谁要也是5块。”

    “我,我,我”

    鱼阿蔻刚想把热水瓶递给第一个喊的人,余光却扫到有个青年正浑水摸鱼,拽走条枕巾想开溜。

    冷哼一声放下暖水瓶,上前一步单手攥住他的右臂,冷声,“你想去哪儿”

    青年惊的一甩手臂,却发现根本甩不开,抓住自己的手紧的犹如铁爪,眼神游移着握紧了抓枕巾的手,“你管我去哪儿难道不买东西还不能走”

    鱼阿蔻板着小脸,“走之前把偷走的枕巾给我放下。”

    “谁偷你东西了这是我自己刚从别的地方买的”男人发现无论如何甩都脱不了身,恼羞成怒道“你个女娃怎么这么不知羞当众就拽男人的手我要去举报你扰乱社会风气让你挂上破鞋去游街”

    鱼阿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面色冷了下来,“偷了我的东西不说,还想泼我脏水先前出声问我盆子来路的也是你吧”

    握住男人的手猛的一扭,就听清脆的一声“咔吧”响过后,男人的右袖筒无力的垂了下来。

    男人哀嚎过后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胳膊打滚,“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抢了我东西还打人啊”

    围成圈的买家们怕怕的齐齐退了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鱼阿蔻。

    凌北归看了眼筐上挂着的另外条枕巾,视线再次移回书里。

    鱼阿蔻弯腰捡起枕巾拍掉上面的浮土,转身抽出另一条枕巾,并排摆在一起给众人看,“是不是偷的,你们对比下就知道了,我这枕巾是一对的,只有两件摆在一起,图案上的鸳鸯戏水才能显示完整,而且这里的出厂商标上写的日期、批号数字都是相同的,”

    买家们犹豫再三,终是抵不住好奇上前进行对比,男人则停下哀嚎竖起耳朵听,待听到众人都说确实如此后,立马又要扯起嗓子嚎。

    鱼阿蔻不等他嚎出声,上前一脚将男人踹出几米远,男人重重扑在地面上,半响后才有力气捂着被踹的肚子蜷缩成虾米,痛的呻y都吐不出来。

    “真是不知死活,”鱼阿蔻活动着脚腕,似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敢一人带着这些货来卖吗”

    余光觑到几个人听到这话悄悄退出人群,心下舒了口气,看来她还是有点大意了,只想着要防备别人认出她来,却忘记黑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黑吃黑。

    看来她得早点离开,免得等会还有人对她货的来历好奇。

    笑眯眯的撑开手中的枕巾,对安静如鸡的买家群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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