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挤了十几个人,马儿撒开四蹄,却跑得十分轻快。如果采访一下挽马,它们会说都是锻炼出来的
    几个月来,它们每天辛辛苦苦背负着火炮残骸、器件,甚至还有冻硬的尸骨,如今都抛掉了,自然是健步如飞
    “都怪你,捡了一堆破烂还不够,偷了瑞典偷俄国,终于撞到枪口了吧这下好了,什么都丢下了,我那些刀子剪子都是特制的,主子从京里送来的,没处买去”
    吕广安心疼自己的宝贝工具,叨叨个没完。
    “呸叫谁老疯子,你天天折腾那些死尸,我看你才是疯子”
    戴梓在朝堂上的风雅仪态早随着积攒的火炮部件的丢失,而一去不复返了。
    “那些军官是发现尸体数目不对才注意到我们的都是你害的”
    车上扮做商旅的侍卫、通译和学徒们听了,一个个脸都憋红了,表情十分怪异。
    领队的两位大佬戴梓和吕广安,最近简直是水火不容。
    戴梓看到火炮就走不动了,一开始还是捡着瑞典和沙俄战场上的残骸,后来食髓知味,胆大包天地花高价买了一批烈酒,扮做商旅去接近军队。
    俄罗斯的春季依然寒冷,瑞典兵和俄国兵都嗜好烈酒,军官为了振奋士气也不禁止,若没有火炮和火铳,双方大战看起来和醉汉群殴没什么两样。
    这批“鞑靼商人”赚钱不要命,竟然给前线送来了烈酒,军官们检查过酒没问题,又收了他们的礼物,允许他们送货时出入军营。
    戴梓大喜,凭着多年制造火器练就的火眼金睛,一过眼就明白炮管大致构造,几次试探后买通了兵丁,可以凑在火炮跟前看看,将关键处一一记在心里。
    “鞑靼商人”试过以保护商队为由购买火炮,被军官拒绝。戴梓也不气馁,带着徒弟在营中找到了修理所,来往多次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了不少零散器件。
    戴梓回来后不停地记录数据,测量画图,两个徒弟已经不够使了,就从胤禛后续派来的补给和保卫人手里挑学徒。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很快和吕广安起了矛盾。
    吕广安本来想安分守己地当个联络人,带着考察团早日奔赴欧洲,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但这是战场啊,瑞典人和俄国人几个月来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仗。大炮火铳打死的,受伤后得不到治疗活活痛死的,严寒之中冻死的,各种尸体被抛弃在沃尔斯克拉河畔。
    双方军官几天才指挥兵丁收一次尸,而且十分敷衍。很多尸体混在一处血肉模糊无法辨认,往往被双方放弃,年深日久,终将变为无名的尸骨。
    对吕广安来说,那些尸体正是他最喜欢的玩具,看到这种情况简直手痒得不行。吕广安家传仵作为业,他也真有些天分,从小就对这门手艺上了心。
    虽然吕家出身山东济南,但吕广安对孔圣人那句“未知生,焉知死”很有意见。孔圣人大概不知道,死人身上的学问大着呢著有洗冤录的宋慈才是吕广安的灵魂偶像、人生导师。
    吕广安忍不住写密札报告了这个情况,没想到主子回复他做得好,让他注意炮火造成的伤势,以及严寒对人体的影响,可以多做观察和记录。
    这一下吕广安可放飞自我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宋慈再世,是天意让他到战场来的战场散落的尸体基本上都没逃过他的魔掌。很快,他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从车队中挑选帮手。
    就这样,考察团后勤补给队伍被分成两半,这个两半是动态的,因为两位大佬都在拼命使唤他们,经常为拉壮丁大打出手。队中的侍卫都是铁血豪杰,几个月下来纷纷思考人生,今天跟哪个大佬去找死
    一开始是吕广安催着戴梓走,后来是戴梓催着吕广安走,最后两个人都不肯走了。一个琢磨怎么用大炮把人轰至渣,一个琢磨怎么把死人开膛破腹,还都觉得对方是疯子。
    又一批追兵嗷嗷乱叫着,骑马越过路障追了上来。
    吕广安大吼“快再快”可马车上毕竟人多,挽马已经跑到了极限。
    戴梓紧紧盯着路旁的标记,突然大叫“停这里有我藏起来的宝贝”
    吕广安都要崩溃了“你真的疯了不成他们要追上来了”
    “慌什么,我早料到会有此劫,宝贝就是用来逃命的”
    戴梓领着两个徒弟下去在树根下一通鼓捣,几息的功夫就搞定了,三人翻身跳上马车,“走,快走”
    “黑心商人”偷盗了火器,侮辱了战场遗体,其中还有军官活着的军官们大怒,一定要抓住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统统吊死在林子里
    最前方的火铳兵已经举起了死神的镰刀,瞄着前面的马车,他的坐骑却踩到了什么。
    “轰隆”
    这一次不是树木倒下,而是大地开裂,火硝爆炸领先的马匹被炸伤,和后面的人马撞在了一起,顿时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考察团的马车逃之夭夭,戴梓回头看着后面浓烟滚滚,确认甩掉了追兵,不由得仰天大笑,状若疯癫。
    “学得屠龙术,货与帝王家朝廷的衮衮诸公,你们懂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屠龙之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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