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之后也是越来越愚鲁,没有一个成才的。自己的大阿哥怎么跟布穆巴混在一处,有样学样,颇有当年大贝勒代善的遗风
    康熙认为自己英明睿智,高瞻远瞩,是一代圣主。老大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绝不是效法自己
    虽然对胤褆十分厌恶,但胤褆毕竟没有真的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若要追究胤褆,就要向全天下揭示皇室之中兄弟相残的丑事,这让一直自诩慈父的康熙,脸面往哪里搁
    不追究胤褆,康熙又觉得没法出气,最后狠狠斥责了胤褆一顿,让他回府闭门思过。
    到底意难平,康熙转头挑了个错,将布穆巴的爵位革了,并且弃用了其父勒尔锦的一支,从代善之后另选了一支,命勒克德浑的第三子诺罗布袭爵,还把顺承郡王的名号里加了个字,变成顺承忠郡王。
    一字之差,深意无穷。新任顺承忠郡王诺罗布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不敢有半点行差步错,倒也平安了一世。这些都是后话了。
    轮到四贝勒胤禛到御前奏对,康熙还余怒未消呢。
    他一眼瞅见老四的袍服领子边儿露出一丝淡青色,里头分明穿着那件不入流的羊毛衣裳,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康熙也就懒得绕圈子了。太子是储君,他舍不得骂,老大犯的错是忌讳,他不能敞开了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这么憋气过。
    胤禛可算是赶上这拨了,让康熙从头数落到脚。
    从小到大的错误都被翻出来骂了一遍,胤禛知道皇阿玛心中有气,却不是冲着自己。他垂头领训,听着皇阿玛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种种事迹,反而有些高兴。
    康熙的怨气散发得差不多了,见胤禛脸上隐隐有欣然之色,也骂不下去了,板着脸道“胤禛,你那是什么表情,心中不服么”
    胤禛跪下叩头,声音微微发颤“皇阿玛国事繁忙,还记得儿臣小时候的样子,儿臣心中着实感激”
    康熙不由得一怔。他亲手带大的孩子,胤礽固然是独一无二,胤禛也算得上半个。
    听胤禛这么一说,康熙又想起香消玉殒的佟佳氏来,心中一痛,更加气不起来了。
    虽是如此,康熙一拍御案,“逆子,你只管嘴上说得好听你说张明德死于仇杀,岂不是欺瞒君父”
    说得很严重,却是虚张声势。康熙此时已经不生气了,江湖术士算什么东西,老四顾念兄弟之情,当然不是坏事。敲打他一番,让他不敢再自作主张,也就是了。
    胤禛闻言,却是满脸惊讶之色,再次叩头道“皇阿玛明鉴,儿臣岂敢欺瞒,张明德确系仇杀。儿臣回京后已经查明此事,只是还未来得及禀报皇阿玛。”
    嗯康熙大感意外。老四神情不似作假,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你查到了什么,如实讲来”
    有了上天示警,胤禛对梦中夺嫡细节,后世分析评价都已了然于胸。自己的亲身经历对照着梦中之事,胤禛深思熟虑无数次,才慢慢扭转了一些局面。
    几年下来,胤禛对康熙心思的揣摩已臻化境,在当今之世他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在他心中,皇阿玛是古往今来第一英主,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最明显的例证就是太子胤礽
    皇阿玛宠爱太子之时,太子的“饮食、服御、陈设等物,较之于朕,殆有倍之”,山东大旱,颗粒无收,皇阿玛下令宫中缩减膳食份例,皇阿玛自己、后宫嫔妃、皇子皇女、宫人仆从的份例都减半,只有皇太后宫中、太子宫中分毫未减。
    而到了废黜太子之时,他亲自定下的优渥待遇,也成了太子的罪过。曾经有多看重,最后就有多厌弃。这一点让胤禛不寒而栗,同时提醒自己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皇阿玛先为君,后为父。他绝不能给皇阿玛留下任何模棱两可的印象。皇阿玛心情好的时候不计较,不代表他心情差的时候不翻出来。
    胤禛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做好张明德案的收尾工作。还没找到机会向康熙禀告,就因“君前失仪”与三个倒霉的兄弟一同被关押。
    等了一天一夜,老十、十三、十四没有被抓进来,胤禛松了一口气。看来皇阿玛并未查到老十头上,自然不知道十三也卷了进来。
    他里面穿着绒线做的衣裳走进乾清宫,皇阿玛一定早就检查过府里的东西,知道这是安安做的,没有立刻大发雷霆,这代表他不知道十四险些做出阋墙之举,也就不会迁怒于安安。
    胤禛听到康熙再次提起张明德案,语气中并无真正的怒意之时,终于真正放下了心。
    他暗自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十四一顿。因为十四的不稳重,险些害死安安
    这个一母所生的弟弟,在梦中与现实都一样,不停地给他找麻烦他们两个上辈子十有九九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现在他只需要向皇阿玛讲完他为张明德安排的结局,这篇儿就算真正翻过去,尘埃落定。
    康熙听了胤禛的陈奏,不置可否,让他先回府去。转头立刻派瑞永伦连夜行动,根据胤禛的线索进行查探。
    张明德一案,大部分案情早已查清,如今只需要查几个关键点,就可以证明胤禛所说虚实。
    次日清晨,调查结果已经摆在康熙的御案上。
    京中果然曾有两派道士相争,张明德一派失去头领,剩下的小喽啰有的散了,有的还不死心,瞎摸乱撞寻找张明德的下落。
    顺天府尹施世纶抓了几个,只当做寻常盗匪,不知其中关节利害。瑞永伦查到顺天府,凭康熙谕旨连夜提审。
    据张明德的弟子供述,他们的对头一派,在张明德身亡到胤禛回京之前的那段时间里,逃了个一干二净,最大的可能是回了川蜀,去重振什么道门。这些江湖匪类,在京师重地如此胆大妄为真该好好整治一番
    从调查报告上看,老四的手下查访谣言之事,在烟花之地抓住了张明德,押到了温泉庄子上。但老四不在京中,庄子上人手并不充足,守着几个路口和庄子里几道门的庄丁和侍卫,人数堪堪够用。
    康熙不禁摇了摇头。据他所知,连十四府上都养着门客谋士。太子、直郡王、诚郡王等人,门客和幕僚何止数百至于侍卫家丁仆从,只有冗余的,几时有不够用的
    当初老四生病,康熙就查过一次了,这次查的结果还是一样,老四府里的书房,只有他自己能进去,进去也是读书,抄经,不见半个幕僚。
    老四也不养门客,只在庄子里养了一群工匠,鼓捣各种器械。
    鼓捣了几年,除了盘绳子的机器,没有一样是能用的。赈灾时招募的工匠,都划拨到工部了,他们好歹还能做救生衣呢。
    老四名下的铺子,只有一个惠发商号。除了一般的毛皮和药材生意,也就缆绳买卖还算红火,赈灾之后,还分了一半给老九。
    老四平日很少与官员往来,除了在府里读书,偶尔出门,不是陪女眷进香,就是和十三吃酒。
    胤禛回京后与十三看戏吃酒一次,调查报告也把十三的情况写了一下。
    十三在福建水军中口碑不错,却不曾刻意结交将领,只收了一批亲兵,为首者是昔日林兴珠的部下,早已退出行伍多年,带着徒弟打渔为生。
    十三收留他们,没有藏着掖着,分了一半在京里开了个饭馆,做些南方菜肴。余者就跟着十三,平日在府中练武。
    原来十三去了一趟南边,喜欢上吃海鲜了
    康熙看完报告,就一个感想老四和十三在黄淮赈灾中都立了大功,后来谣言一起,自己就忘了赏赐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平日过得这样俭省
    他哪里知道,胤禛与胤祥的人手看起来不多,是因为大部分都派到了海外。像吕成安这种独立行动的,行医成了最好的伪装,根本没有进入调查视线。
    他也相信了胤禛的说辞老四手下抓到张明德后,在庄子里初步审问,张明德承认老八让他散布谣言,同时又语焉不详,说皇四子命里贵不可言,要求面见皇四子。
    老四手下听了这等悖逆之言,都慌乱起来,急忙给在热河的老四发信。老四见了十分震怒,回信让手下将张明德处死。但回信还在半路,张明德就被对头死士刺杀。
    康熙清楚地知道,张明德见胤褆、胤禩之时,都说过类似“贵不可言”的谶语。看来他落到胤禛手中,又试图故伎重演。这等宵小之徒,为了活命,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张明德想面见皇四子,再行蛊惑之事,但老四当时不在京中,张明德就只说了贵不可言,没有说别的。
    原来老四只知道是老八给自己造谣,并不知道老大和老八曾经起意,要害太子。若他知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定会向朕举发,不会自作主张处死张明德。
    康熙理顺了整件事的脉络,对胤禛的怀疑尽去,更觉得委屈了胤禛和胤祥。
    这两个儿子都是任劳任怨,人手不够也不知上报于朕,若不是碰巧查到了,朕还不知道。你们也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
    康熙心情一好,就要奖励补偿老四和十三。
    正在此时,李德全提醒道“皇上该用早膳了。宗人府那边,是不是要宣八贝勒”
    康熙想起胤禩,心情徒然变得恶劣。
    这个老八,真应了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意图谋害太子、造谣坑害老四、串通御史弹劾老九。
    他在热河恼怒太子之时,还打算革了凌普的职位,让老八监管内务府呢
    连自己的钱袋子都坑,这种人还要得么
    良妃性子温婉,与世无争,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
    想到良妃,康熙一皱眉,问道“昨儿晚上好像听了一句,良妃怎么了”
    李德全暗暗叫苦,昨晚通报的时候,皇上毫不动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怎么早上又问,感情昨晚没听清楚
    李德全把腰弯到最低,脑袋恨不得藏到胳肢窝里,轻声道“回禀皇上,良妃娘娘昨夜咳血了,太医施针后已经止住了。太医的意思,良妃娘娘思虑过重只怕不大好。”
    就是说良妃已经油尽灯枯,在熬日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康熙道“当值太医是哪个,宣来问话。”
    不一会儿昨夜当值的太医来了。康熙道“跟朕说实话,良妃还有多少日子”
    太医战战兢兢道“依臣愚见,娘娘若是心平气和,善加保养,还能支持一年半载”
    康熙慢慢地道“知道了,你尽力医治。她的情况,不许传到宫外。你下去吧。”
    思虑过重,思虑过重,她能思虑什么,还不是为了老八牵肠挂肚
    本打算下重手整治一下老八,起码也要削了他的爵位可是良妃
    看在良妃这辈子没享什么福,伺候得还算尽心的份上,朕就再等些日子。
    “传膳东暖阁,把这些折子都带上,朕今天要在北窗下练字。”
    康熙认真工作之余,命人传八贝勒到乾清宫正殿,跪足三个时辰,连面都不见,就打发他回府,继续闭门思过。
    作为宗人府关押的最后一位皇子,胤禩的神经高度紧张了一整天,点灯时分才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府中,连宝贝儿子都来不及见,就一头栽倒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达成心愿,让众兄弟只能仰视自己,给额娘撑腰,再不让她吃苦受气
    胤禩哪里知道,在康熙心中,他的前程已经烟消云散,只是个靠母妃续命的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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