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没办法,直视霍权道,“你若不杀了我,他日落到我手里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霍权侧着身,躲避罗忠视线道,“我没杀贵府小公子。”
    罗忠轻笑,摆明了不信霍权的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天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很快模糊了霍权的视线,老管家再次呐喊着从外面进来,“查清楚了,查清楚了,罗侍郎,你真是误会我家大人了啊,贵府小少爷是被前礼部侍郎杀了的。”
    罗忠脸色巨变,“你胡说。”
    “老奴哪儿敢啊,不信你去外边问问,小少爷就是被前礼部侍郎杀了的。”
    看老管家言之凿凿,罗忠不知想到什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拂袖而去,到走廊时,回头看着撑着伞的霍权,“若被我查到和聂府有关,我还会再来。”
    霍权讪讪的点头,聂煜则漫不经心,“来就来呗,难不成你打得过冬荣”
    霍权“”冬荣能耐是不小,但聂煜这话也太气人了点,霍权不想与罗忠为敌,躬身道,“随时欢迎。”
    罗忠这才离去。
    老管家跑累了,欲在冬荣身上靠靠,哪晓得眼花看错了人,靠在聂青身上去了,聂青身材瘦削,承受不住老管家的力量,两人就这么摔在了地上,老管家哎哟声,“冬荣啊,你怎么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扶不稳啊。”
    聂青痛得眼角溢出了泪花,“老管家,我是聂青。”
    老管家努力地睁大眼,不好意思道,“是煜少爷身边的小厮啊,怪不得我说力气咋这么小呢。”
    聂青快哭了,他不过十四岁,力气小正常吧。
    老管家慢腾腾爬起,伸手摸了摸,“冬荣,冬荣呢”
    冬荣上前,稳稳抓着老管家的手,“老管家,我在这。”
    “好小子,还是你的手摸着宽厚”
    旁边看着老管家打趣冬荣的霍权无语凝噎,见他苍老的手像抚摸稀世珍宝似的顺着冬荣的手摸到他胳膊胸口,霍权想捂眼睛,“老管家,不若说说罗府小少爷的事儿”
    前礼部侍郎姓闻,是被聂凿弹劾拉下马的,罗忠升官顶替了他的职位,两人并无多少牵扯,闻迁杀罗忠儿子作甚,霍权以前不怎么过问朝堂的事儿,如今他在御史台,不得不面对各府明争暗斗了。
    老管家心满意足的靠着冬荣胸膛,享受地闭上眼道,“老奴哪儿知道啊,大人说没杀人那必然是别人杀的,老奴随意编个人敷衍罗侍郎的。”
    霍权“”还能这么做
    “罗侍郎查出来怎么办”
    老管家嘿嘿甩头,“一时半会哪儿查得出来啊,即便查出来不是闻迁做的,到时老奴再报其他人的名字不就行了”
    霍权“”真看不出老管家是这种人,不是逗罗忠玩吗嗓子之痛何其痛苦,如果知道老管家骗他的,罗忠不得气死啊。
    霍权为罗忠感到难过,“罗侍郎爱子心切,老管家不应该骗他的。”
    听闻儿子死讯,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都敢带着人来找他质问,比起他曝尸荒野数月都没人过问的情形,霍权有些羡慕罗府小少爷,吩咐冬青,“你去查查怎么回事。”
    冬青颔首,歪头看了眼把冬荣当靠枕的老管家,翻白眼道,“老管家可有打听到什么”
    “小少爷死得不明不白,连尸体都没找到,不怪罗侍郎急红了眼,街上的人都说咱家大人残忍,杀了人既肯施舍口棺材怎么不撒些纸钱,明摆着要他们不得好死。”说完,老管家拍着冬荣胸脯,“背我回屋歇息吧,提心吊胆到现在,老奴也累了。”
    冬荣墩身,扛起他就朝偏院走,老管家脸颊贴着冬荣后背,吓得直蹬腿,“啊啊啊,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
    霍权“”这不瞬间就有精神了吗
    “煜儿,咱们也走吧。”
    聂煜还穿着乞丐装,霍权要他回屋立刻换上,聂煜似如梦初醒,拍着小脑袋道,“煜儿不是要进宫吗不去了吗”
    经他提醒,霍权想起棺材的事儿还没对外解释,看天沉得厉害,他道,“明天再说吧。”
    回去后,霍权绞尽脑汁的想借口,最好的办法就说埋的是下人,在回京的路上人生病久治不愈去世了,可谓做戏做全套,没有撒纸钱,说出去未免显得自己太薄情寡义了点,然而要说买着玩的好像更说不过去,到傍晚霍权都没想出怎么解释。
    屋檐的雨滴滴答答的,冬青衣衫湿透的回来了,神色愉悦地禀告说罗府小少爷的事儿有眉目了。
    霍权回神,“谁做的”
    “自己。”
    霍权疑惑,“自尽而亡的”不是说小少爷年纪不大甚得府里众人喜欢吗,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会去自杀啊。
    冬青躬身,“不是,罗小少爷没事。”
    “不是死了吗”
    “他贪玩跑出了府,下人们找不到人,又听说大人带着四口棺材出城,想当而然的认为大人杀了他。”
    霍权“还能这么说”
    见识过老管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冬青道,“能吧。”
    无论怎样,和他家大人没关系就是了,霍权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人们还在讨论棺材的事儿”
    “没。”冬青道,“奴才擅作主张告诉了老管家实情,老管家给奴才支了招。”
    “什么招”霍权眉心跳了跳,只看冬青笑着说,“大人买棺材是为了好玩,谁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撬棺材看,只是谁撬开了棺材棺材就是谁的”
    这不是裸的威胁人吗棺材是空的,谁要是撬开那就是为自己备的,姜还是老的辣,霍权担心,“真有人不怕死怎么办”
    “不是有人守着吗谁去就杀谁,老管家让奴才再备几口棺材,放出消息说给对大人不利的人准备的。”冬青说,“大人与他们吵架时就曾放话给他们送终,想来没人会怀疑棺材另有蹊跷。”
    “老管家不是把我推向风口浪尖吗”消息放出去,朝堂众人的神色可想而知,霍权有些害怕,“老管家是要我和整个朝堂的人为敌啊。”
    嚣张狂妄,视人命如草芥,明日朝会弹劾他的人可想而知。
    “怕什么,大人还在乎那些人不成”冬青不以为然道。
    霍权身体微颤,想说他在乎得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得罪的人太多,保不齐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霍权提醒冬青,“咱们还是低调行事吧。”
    “是。”
    因罗忠上门闹的事,霍权不敢继续告病在家不出了,翌日清晨,天还下着雨,在老管家的碎碎念中,霍权决定去御史台。
    “大人真是令老奴寒心啊,那么大的事儿都不和老奴说,要不是冬青见瞒不住了告诉老奴实情,老奴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呢,大人哪,是不是几年不见你觉得老奴不管用了啊。”老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霍权身后,抱怨颇重,“小姐离开时要老奴好好照顾你,老奴不敢懈怠半分,没想到还是让大人和老奴离了心,老奴心里难过呀。”
    霍权顿住,想说两句体面话,又怕多说多错,只道,“你想多了。”
    “真的吗”老管家摸着墙,布满折子的脸颊露出丝希望的神色来,“大人以后什么事都会与老奴说吗”
    霍权“”也没到那个份上吧。
    “你眼神不好,多休息吧。”
    “老奴死了多的是时间休息,现在只想替大人分忧。”
    霍权脸颊抽了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霍权只能应下,“以后有事不会再瞒着你了。”
    “嘿嘿,老奴就知道大人的心没变,无论过去多少年,始终是信任老奴的。”老管家趴在墙边,虚无的冲霍权挥手,“大人,外边危险,走哪儿都要带着冬荣啊。”
    主子是小姐的命根子,出不得半点差错,可恨自己眼神不好,否则势必如影随形的跟着主子
    时隔几日,霍权再进御史台有些心虚,他学不来聂凿的嚣张,唯有面上端着架子不露馅,哪晓得刚踏进门,张御史就眉开眼笑的迎出来,“聂大人,你总算来了啊”
    久违的聂大人,霍权直起腰,礼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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