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我呢”乔悦往后方看了一眼,拨了转向灯迅速往右侧岔路口开过去。往前疾行了一段,她透过后视镜又往后看了一眼,确认把后面的车甩掉了。
心情大好,带着点玩笑的语气“我玩儿职业赛车的时候,你元宝,那还穿开裆裤呢”
“扯扯呢”袁葆努力平复心情,深呼吸几次后,终于能不断句说话了“你这也太彪悍了,一般男人还真没那个魄力敢要你。”
乔悦弯了弯唇,没接话。
她在想,曾手把手教会她开赛车的那个少年,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她
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旧时光里浮起一个人的名字林琦。
罂粟般危险,也让她念及成瘾。
那年的林琦19岁,还是少年模样。
那天他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动作粗暴地掰着她的腿,迫使她踩住了刹车。
拧动钥匙,车身震颤。
车门“砰”的一声直直撞击她的心脏。
而后,他跟着坐进了车里。
“死吧,一起。”
当年林琦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在悬崖边,由她定生死。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场景在她的梦境里像是扣成了个死循环,来回地播。
乔悦接触赛车那年,14岁,正值叛逆期。也是在那一年,她无意中知晓了自己不是乔妍亲生的。
她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山野小镇,生母在她出生的那天难产身亡。一直憧憬的父爱更是妄想,因为她是一个“赔钱货”。她的生父在得知她是个女婴的消息时,甚至动了要把她溺死的心思。
真相残忍,乔悦一夕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谎言编织的假象,那一年她恨透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可她也很聪明,很清楚乔妍待她是真心的。
她没有戳破乔妍为她亲手编织的美好谎言,生怕万一跟乔妍坦白了,乔妍会不要她。她觉得不安又憋屈,几次三番地表现出厌世寻死的迹象。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那时的她也只是安全感不够,太害怕再次被抛弃。每次那么闹也不是真的想死,就是想吓吓乔妍,希望能得到乔妍更多的在意和关注。
林琦在她第n次自杀未遂后来找她,一言不发地把她强行塞进了车里。他把车开得飞快,带着股狠劲一直向前、一直向前,临近悬崖,他依旧面不改色一路疾驰,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乔悦彻底吓破了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哭着求他停下。他在那一刻猛踩了刹车,把车堪堪停在了悬崖边。
乔悦惊恐至极,她甚至都听到了车轮碾落断崖碎石的声音。
林琦鲜少主动开口跟她说话,没记错的话,那是第一次。
不是像旁人一般劝阻她、安抚她,而是说“死吧,一起”,轻描淡写。那语气,就像是在邀请她一起吃个晚饭那么平淡。
乔悦觉得那时候的他特别像个疯子,可偏偏他这样乖张偏执的言行,很容易就被他看似淡漠平静的表象掩饰过去。
乔悦事后生出了这样一种想法也许那次他本就打算带着她一起去死的,可临门一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改变了想法,把最终的决定权抛给了她。
看出她不是真心想死了,林琦转头就把她带去了赛车场。
他的胆子是真的大,敢把那时还未成年的她放在副驾驶位做拉力赛领航,简直就是在玩儿命。
确实是个疯子。
“向死而生。”林琦这么解释教她开赛车的原因。
乔悦是被床头的闹钟吵醒的。
眼睛还没能完全睁开,就梦游般晃到了窗口,“哗啦”一下把窗帘拉开。
阳光洒进屋,她眯着眼满足地迎着朝阳打开双臂,拥抱全新的一天。
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窗做拉伸运动。晨间的简单瑜伽能唤醒身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
迷迷糊糊间,她往楼下停车区随意扫了两眼,视线在某一处一瞬停住。
黑色宾利,车牌尾号777。
是昨晚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车
她的心猛地一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要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响了。
是乔妍打来的早安电话。
乔悦退回床边拿手机,按下接听键,很亲昵地叫了声“妈妈”
互道了早安,聊了聊近况,乔悦快步折回窗前。
低头往楼下看。
原本停着宾利的那个停车位,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