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洗了手,各自换上一套宽松的棉袍,坐在帐内饮着热茶。

    房俊饮了口茶水,先让人去将吐迷度请来,而后脊背向后倚在椅背上,道“这些时日阿拉伯人按兵不动,必然是有甚图谋,要加强斥候侦查之力度,莫让那帮番鬼钻了空子。”

    “喏”

    薛仁贵应下,神色轻松道“阿拉伯人固然悍勇,却是有勇无谋,论起战略战术,实在是差劲儿。而且其军队固然人多势众,但是上下统属权责不清,打顺风仗的时候还好,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一旦打逆风仗,所有的指挥不灵、令行不一等等毛病便都暴露出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只要吾等稳住阵脚,他们奈何不得吾等。”

    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前日有长安信报送抵,言及辽东战事,大军已经开始逐一拔除平穰城外的高句丽军防御阵地,一旦这些依山而建的阵地被一一清除,平穰城便犹如剥了壳的乌龟一般,予取予夺。只要高句丽覆亡,东征之战结束,咱们这边的支援便会增大一倍不止,届时就算阿拉伯人兵力翻一倍,亦是必败无疑。”

    随着房俊率领右屯卫抵达弓月城,且予以阿拉伯人迎头一击,狠狠的挫败其锐气,局面已然逐渐稳妥,再不复之前安西军被阿拉伯人追着跑的被动。

    待到长安方面再有精兵驰援,阿拉伯人哪堪一战

    房俊蹙眉,提醒道“有信心是好事,但若是盲目轻敌,却万万要不得。阿拉伯人能够纵横欧亚所向披靡,可不仅仅是依靠人多势众。其对于神灵之信仰,往往可以于绝境之中迸发超乎常理的战斗力,故而越是局势大好,就越是要多加小心。”

    这个年代,唐人对于那些信封神明之番邦缺乏了解,也不屑一顾。根本就未曾体会到一支军队在绝境之中,心中有着信仰之时那种不畏死亡的强悍。

    信仰,往往能够激发出生命深处的潜力,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薛仁贵自然从未见过那等神奇,不过他对房俊素来尊敬崇拜,见到房俊这般郑重,心中一凛,忙道“大帅放心,末将绝不会犯下轻敌之错”

    房俊见他上心,颔首道“战阵之上,从无必胜之说,自然也无必败之事。一时的疏忽轻敌,就很可能导致全盘皆输,越是形势乐观,就越是不能轻敌冒进,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将优势扩大,这才是一个统帅应当去做的事情。之前处于劣势之下兵行险招,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统领一军、肩负大任,便应当极力的去避免那种形势。”

    “喏末将受教”

    薛仁贵起身离席,一揖及地。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兵法,却是由“将”至“帅”之地位转变之后的圭臬。为“将”者,自当勇冠三军、以弱胜强,然而为“帅”,却不能以险搏胜,更不能有侥幸之心。

    盖因为“将”者若败,亦不过是一军之败。

    而为“帅”者之败,很可能就是一国之败

    两人正说着话,吐迷度从带头大步走进,进门之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将大氅脱下放在一旁,来到房俊近前施礼,之后入座,搓搓手,面色沉重道“阿拉伯人最近按兵不动,有些不同寻常啊。”

    房俊于薛仁贵方才谈论的正是这个问题,看了薛仁贵一眼,笑问吐迷度道“大汗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

    吐迷度连连摆手,道“只不过吾素来与阿拉伯人打交道,深知其性情。其族野蛮暴戾,嗜杀成性,勇则勇矣,但是缺乏谋略,远不如你们唐人。身临战阵只知猛打猛冲,胜则勇往直前如山崩地裂,败则一溃千里如狼奔豸突此前一番大战,阿拉伯人灰头土脸损失惨重,按照常理应当立刻予以反击,以维持大军之士气,这般隐忍不动,必定是有所谋算,不可不防。”

    三人的意见几乎一致,显然都看出阿拉伯人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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